司月站在秀女隊列里,心情復雜。
老爹,說好的避開選秀呢?
昔年帝后伉儷情深,今上的妃嬪始終只有王府帶來的寥寥數人,哪怕前朝后宮頻頻施壓,陛下除了剛剛登基那年象征性地收了三名妃嬪,一直不肯選秀充實后宮。
誰能想到陛下突然就聽人勸吃飽飯,同意了要選秀呢?
這位膽大包天、在內心抱怨皇帝的大臣,正是工部尚書司仲源。
皇上倒是同意選秀了,可更重要的是他閨女的往后余生啊喂!(大膽)
祖宗規矩,皇帝選秀之前,適齡的官家女子是不能擅自相看人家的。可由于陛下已然登基三年,始終對選秀一事閉口不提,更是頻頻為官宦子弟賜婚,默許了大臣親眷的各自嫁娶。
如今忽然推倒舊歷,那就意味著還沒出閣的司小姐要去宮里被當菜挑揀。
司尚書的夫人身體向來不好,成親二十年,僅育有一子一女。可偏偏長君 子承父業,南下治水時被洪水沖走,尸骨無存,如今只剩個小女兒。司尚書對這個獨女極盡疼愛,甚至是想過要招贅的,哪里舍得她只身入那吃人的深宮。
思來想去,他決定趁亂下手。既然陛下已經允許了各家嫁娶自由,他便打個擦邊球,給自家閨女迅速的訂一門親事。
風險是有的,可常言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司尚書寧愿自己被貶謫,哪怕被發配到偏遠的地方做縣令,也不愿意女兒到那個進的去、出不來,給人做小還沒有后悔藥的狼窩啊!
他的月兒胎里帶著不足,好生將養到現在,也不能活潑地騎馬投壺。
當今陛下僅二十有四,雖已登基三年,然而根基不算穩固。當年奪嫡時他一無圣上寵愛,二無有力的外祖,雖有帝命,也只是將將殺上了帝位。
幾個兄弟剛剛被收拾妥帖,可先皇還有兩個兄弟正值壯年,一來多年并無大錯,二來始終礙于輩分與禮法,無法永絕后患。
永王自請要了遙遠的蜀地做封地,恭王爺卻仗著從龍有功,賴在京里不走,在朝堂上時時給今上堵心,事后再高呼一句列祖列宗,便架著圣上進退不能,履被掣肘。
局勢尚未定型,正是寒門士子崛起的時候。無關社稷的小事,陛下不應對他們這些小嘍啰太過嚴苛……
……吧?
關于擇親一事,司尚書平日里也不喜熱鬧,不過好友,與朝中同僚亦多是點頭之交。(i人實錘)
如今乍一收到消息,急得像是無頭蒼蠅亂撞,為數不多的幾位老友,要不就是家中子嗣年齡不合適,要不就是已經婚配。
偏偏夫人回姑蘇老家養病,司尚書只好頂著一頭黑線,回憶這京中的社交關系網,準備到門第相近的府上為女兒親自說媒。甚至告了一天假,在家寫寫畫畫,冥思苦想,想速成一段好姻緣。
司尚書將各家公子的情況列了滿滿一頁紙,等司尚書從書房出來,選到了心中合適的女婿,他感覺自己頭發都白了幾根。
(天老爺,他發誓,以后一定對夫人社交致以極高的敬意。)
司尚書中意的,是元老將軍的長孫元霆。
元家近些年來也是風雨飄搖,元老將軍戎馬一生,也是老來得子,獨子好不容易也結婚生子,結果在剿匪時意外身亡,拋下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剛出月子的媳婦。
小元夫人是個狠人,哭了一宿之后,拋下兩個孩子,一個人懸梁殉情了。
老元將軍受到的打擊極大,一度中風癱在床上,幸好還有兩個孫子作念想,近些年才逐漸好轉。
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看似門庭冷落,前途暗淡,但司尚書一向認為,人才是潛力股,元家的兩個孩子并非池中之物,尤其是陛下如今還沒有武將作為心腹,與之年歲相差無幾、曾有國子監同窗之誼的元霆未必不會得陛下青眼。
元霆作為元家的長孫,自幼便發奮習武,十六歲便考上了從七品武騎尉,二十便提拔了正六品振威校尉。
當然,這離不開上面的特殊關照,畢竟元將軍是因公殉職,圣上本想對逝者進行追封,但是被老元將軍婉拒了。畢竟人都死了,徒有個虛名有什么用。
至于孫子,元家男兒,功名自要由血汗換來,而不是受家族蔭庇。
小元校尉目前雖然才官居六品,然而在同輩中也算佼佼者,前途大好。司尚書對這個未來女婿十分滿意,下了老本,提著庫里壓箱底的翡翠白菜登門拜訪,可謂誠意十足。
提到給孫子說親,元老將軍激動得坐著輪椅,親自跑到正廳來見客,以示敬重。
能不激動嘛,自己家的傻小子到年就二十三了,也沒個老娘給說和親事,他看在眼里也急得很,偏偏他提了又提,小子也不開竅。
司尚書喝了口茶水,先是對元霆一頓彩虹屁,然后又吹捧起了自己的幺女,凈撿著好的說,什么自幼早慧,熟讀四書五經,女紅了得…
元老將軍聽著也越來越心動,又見了司尚書帶來的畫像,小丫頭標志得很。雖然底子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