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探了探地窖中的水,許是融化后被一直密閉著,水還涼得很。
抬頭看,接近他人高的雞血石紅的渾濁,雖看起來大塊稀缺,但質地并算不上太好。
江敬舟跟著下來,對著那堆被泡在水里的官銀數了數,正好四萬兩。
“亭衍,這應該就是缺失的那部分賑災銀?!?
“嗯?!?
賀亭衍沒有注意官銀,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地窖正中的雞血石。他總覺得,這塊雞血石中時不時地就會發出點兒聲音。
地窖外的陶先生看到賑災銀,說道:“我去叫人過來,你們多看看細節?!?
賀亭衍應聲后陶先生便走了。
江敬舟正想著要把賑災銀先放到樓梯上,忽然停了淌水的步伐道:“亭衍,你有沒有聽到水聲?”
兩人現下皆站在水里,會聽到水聲很正常。但賀亭衍知道,他說的水聲并非是走路時造成的。
江敬舟屏息靜聽,聲音正是從那塊雞血石里發出來的。就像是商船里的酒桶進了死老鼠,漂浮著的老鼠尸體不停地碰撞酒桶壁。
但眼前的這塊雞血石又略帶有些不同,偶爾還能聽到金器碰撞的聲響。
他把臉貼在了玉石上想看出點名堂來,只是這雞血石的色澤太過渾濁,這么瞧還真看不出什么東西。
賀亭衍從懷里摸出只火折子,點亮后走到玉石背光的一面對著照。
而站在正光面的江敬舟頓時一陣頭皮發麻,這玉石中竟是多了個人的身影,在過半的水中漂浮不定!
“我就見過琥珀里藏蟲子的,雞血石里藏人還是頭一回!”
“敬舟,你讓開?!?
江敬舟依言往后退,賀亭衍抬手一掌猛的將豎著的玉石往左側推倒。玉石中沒被水填滿的空氣冒著泡率先出來,隨即便是大量帶著血色的水從玉石底部噴涌而出。
與此同時,玉石中衣不蔽體的尸體也順著水流滑了出來,正是先前一直缺席的四夫人。兩處手腕被劃了豁口,血水無法凝結紅的駭人。
散亂的發尾綁著一截金釵,先前玉石中金器碰撞的聲音應當便是從此而來。
玉石的底部被鑿開了個口子,大小正好能讓一名女子進出。而玉石內部也不像外面看起來這么厚實,里面都是中空的。
賀亭衍剛才那一掌是想著玉石過重下了死手,但實際鏤空的雞血石沒有想象的重,重的反而是里面快要裝滿的水,以及底部被水潭覆蓋的吸力。
他脫了外衫蓋在死者身上,而后把死者打橫抱起放到了地窖外。隨后沖院外的丫鬟道:“去把仵作叫過來?!?
江敬舟沒跟著出去,看著那塊鏤空的雞血石百思不得其解。缺口在底部,且地窖中的水面只到腳踝,是如何做到將玉石內放滿水的?
他檢查玉石頂端,只找到了幾條剛才被推倒時出現的裂紋口,以及一些像被利器勒出的凹痕,并未有注入水流的孔洞。
反倒是玉石的尾端,也就是浸泡在水里的那部分,四周都被打了手指粗的空洞,約莫有六處。
另一邊的賀亭衍放置好尸體便開始查探四周,起先被反鎖的地窖門邊上有一塊木板斷裂的痕跡,且斷裂的木削向外而非往里。
由此可見,這里曾承載過重物器皿,但后因承受不了而使其斷裂。門邊的邊縫處有一道劃痕,看起來像是被什么線之類的東西勒過。
結合玉石頂端的勒痕,他斷定,很可能是被他棄用的金絲絞線。
死者雖雙腕被割了豁口,但顯然是一起他殺案。如果沒猜錯,兇手必定以為他們會以蠻力進入地窖,如此一來很多在門板處的線索都會被暴力拆除干凈。
大致上看,手法與子爵府里的棉線案如出一轍??磥韺λ姆蛉诵袃吹娜?,十有八九便是唆使鬧鬼又在幕后出謀劃策的人。
江敬舟把官銀從地窖中搬出來,嫌棄道:“一股血腥味兒。”他探出半個身子,“賑災銀拿回去后我在清點一次,齊全的話就能把你的錢從箱子里搬出來?!?
他脫了鞋子把褲腿卷起,起身道:“作案的人還真是越來越會想花樣了,把人塞玉石里,該不會又想來一個解釋不通用妖鬼說事吧?”
賀亭衍看著地窖中的雞血石,臉色陰沉。侯府中會用金線的只有他一人,以此作案無異于栽贓嫁禍。
他雖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和人證,但即便找不到理由直指他,最終還是會被說成是妖邪作祟。
江敬舟細看了死者手腕上的刀口,說道:“腕上的口子不是四夫人自己劃的,方向不對。兩只手腕上的劃痕皆是同一個方向,就像是有人站在她對面用刀割的?!?
他卷起袖子拿過巾帕捏著死者的手腕翻看,關節活動皮膚保有彈性,看來四夫人應當才死了沒多久。
仵作聞訊帶著刀具匆匆趕來,隨之而來的還有賀方戟。見到賀亭衍叫了聲大哥便去屋子里查看案發現場,見到地窖中的血水后,當即捂著嘴去院子里吐了。
江敬舟雙手環胸調侃道:“見不得血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