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鶴抬手揮了揮,摸到屋子里的梳妝臺找火折子,皺眉應道:“何止是血腥氣,還有股讓人作嘔的臭味兒。”
他拿了火折子把屋子里的蠟燭點亮。
不同于先前偷看的那屋,這間屋子顯然在裝飾上沒有那么多的花里胡哨,僅僅只是間放滿女子用具的閨房。
屋子變得亮堂,賀方戟看著自己的鞋面忽然厭惡道:“我鞋子上怎么有血啊?”
他往干凈的地面上蹭了蹭,恨不得找雙新的把鞋子給換了。
安啟明聞著這屋子里的味兒覺得不對,跟父親上過沙場的他頓時把目光聚集到了血腥味最重的床上。
紅床暖帳的被褥鼓囊著,一看就知道里頭躺了個人。這要是個活的,想必在他們進來時就早該有動靜了。
江敬舟膽子不小,看著不對勁便大步上前徒手撩開床帳。紅帳被褥下,竟當真死了個人!
死者是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衣衫凌亂一副剛剛春風快活過的模樣。只是臉上滿是驚恐,雙目圓瞪四肢僵硬,敞開衣衫的胸口處赫然空著塊血跡干涸的窟窿。
而那原本該在身體里的心,卻是不翼而飛了。
柏穗城中有妖案,傳言那惡妖專吃人心,出事的已經不下六起。而面前的這具,算起來已是今年的第三起。
安啟明是個在沙場上動過真刀實槍的,見著尸體后并未覺得慌亂。他站在江敬舟的身側,看著男子的尸體皺眉道:“這不是前兩年因為人命官司還鬧上公堂的盛秀才?”
江敬舟:“你認識?”
“不認識,只是這秀才當初鬧上公堂時,斷案的縣令正好來我家做客。見府衙里沒人,愣是找人尋路來了我家的將軍府。”
“草草一眼你都能記到現今?”
“這算什么,千字文我都能看一遍記住。正所謂……”
“打住!你要是這會兒背書我能立馬睡給你看。”
江敬舟將整條被褥全數掀開,忽然在死者的枕頭邊上看到張紅色的人形剪紙。而那紙人的模樣,像極了正要出嫁的新娘,
被尸體嚇得退避三舍的賀方戟躲在桌子后邊兒,看到那紅色紙人不禁顫聲道:“該不會是紙婚奇案吧?”
他阻攔道:“你們千萬別動那尸體,得去叫我大哥來。要是把這現場破壞了,兇手就找不著了。”
江敬舟依言沒在觸碰,叫道:“呂鶴,你過來看看這個……呂鶴?”
回首時,只見這屋子的房門大敞,呂鶴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一溜煙兒跑沒影了。就聽那嚎亮的嗓音在花樓里從上往下大喊,“娘!出事了!”
第7章 紙婚案(一)
“白日里不學好,晚上還去逛窯子,你們可真是長本事了!”
陶先生拿著戒尺在四個蹲馬步舉水盆的少年面前來回踱步,這可真是他教學生涯中最為可恥的一道污點。
好好的文人學子世家子弟,竟是學著那些浪子去青樓。還翻墻爬屋頂偷看,鬧出了人命案子!
青天白日,烈陽高照。侯府書院的學堂外,幾個世家子弟圍成一團看著陶先生教訓闖禍學子。
為首的杜少卿雙手環胸,笑道:“這下好了,世子是個妖的傳聞總算是不攻自破。”
站在身后的幾位學子跟著取笑道:“說不定從一開始就是嫁禍,要我說那江敬舟更像個妖。頑劣成性目中無人,模樣也生的跟個青樓里的男倌似的。”
幾人嘲笑的聲音不大沒讓院子里的人聽見,說得有趣了便跟著一塊兒嘲諷取樂。
江敬舟背上挨了先生兩戒尺,義氣道:“是我逼他們去的,與他們無關。那死人發現時身體都硬了,要不是我們去,說不定爛透了都沒人知道。”
“那很該感謝你們了?”陶先生氣得胡子發顫。
他最氣的不是江敬舟犯錯,而是其余兩名世家子弟竟也跟著一塊兒胡鬧。幸好事情發現得早,他把人帶回來時沒人知道幾個學生去過。
要是這名聲傳了出去,不僅影響幾人將來的仕途,還會連帶著侯府里的學子閨秀也被牽連。
賀方戟手臂沒什么力更沒練過功夫,那馬步蹲了沒多久便開始站不住了。雙臂高舉得裝水銅盆顫巍巍地往外抖水,低垂著頭小聲道:“我們下回不敢了。”
陶先生冷哼一聲,用戒尺敲著他發顫的腿說道:“站好了,今日若不讓你們明白其中利弊,將來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禍。”
說話間,賀亭衍坐著輪椅從院外進來。
一身學子服倒是換了行頭,內里白衣暗繡,皮質腰封上用兩塊銀紋緊扣。身披玄色外袍,金邊花繡的領子立著,右側肩膀處還垂著塊黑玉,黑玉下深色的玉穗跟著輪椅行徑而微微擺動。
與昨日相比,今日這身顯得很是精神,甚至隱隱間還帶著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輪椅到了陶先生身側停下,看著院中受罰的四人臉色猶如寒霜,憋了一眼后對陶先生說道:“我有話要問,晚些在罰。”
陶先生收了戒尺,離開前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