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門外傻愣著,輪椅上的男子除了皮膚白了些外其實并不像病入膏肓的病秧子,眉宇間甚至帶著些許的精氣神。
他想,即便這人當下站起來他都不會覺得奇怪,看來外頭傳言病的快死的言論也不過是些空口白話。
門口的少年打量著賀亭衍,而賀亭衍也同樣打量著這位未來的小舅子。十六歲的年紀帶著股痞氣,站沒站樣還沒規(guī)矩,難怪江榮遠巴巴的要把小兒子送過來。
他面上沒什么聲色,若不是要結(jié)親,這樣的人他根本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江敬舟見著世子也沒行禮,走近后甩手將手里的書本包袱扔地上,而后轉(zhuǎn)身利落地坐上了學子桌。
跟在一旁的呂鶴沒敢上前,站在距兩人兩米開外的地方悶不作聲。
江敬舟從屁股底下抽走被他坐折頁的書本,毫無禮數(shù)道:“外頭說你是個妖,原本我還不信,現(xiàn)在看到你本尊我倒是信了。”
剛才站得遠沒看仔細,現(xiàn)下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這賀亭衍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瘦弱。
拿著書本的手有半截手臂裸露在外,但僅僅那么半寸也能看出結(jié)實硬朗的肌肉,手背上的青筋在雪白的皮膚下顯得尤為明顯。
這要不是個坐在輪椅上又被外頭傳的風言風語,他還真以為這人也是個練家子。
賀亭衍拿書本的五指微微收緊,皺眉道:“下來!”
江敬舟沒搭理他,逆反似的把一條腿也架在了桌上。他顛著手里的書本,說道:“其實我今兒個不是來讀書的,就是來替我姐退婚的。你要是同意呢,往后我還能喊你聲哥,你要是不同意。”
他抬頭看了圈這間整潔清爽的書院,“我就把你脫光了吊這房梁上。”
賀亭衍平常所見的人大多都是些規(guī)矩齊全的名門,像這樣的混混還是頭一回見。雖對這小子的行徑早有耳聞,只是沒想到本人竟比他所知道的還令人發(fā)指。
他強忍著怒火,罵道:“豎子不足與謀。”
江敬舟沒讀過書,對于文縐縐的話他其實聽不太懂,但話里的豎子他卻是聽明白了。合著這么個病秧子也就只能跟他動動嘴皮,怪可憐的。
管家沒跟來,院子里就他們?nèi)耍圬撊司偷贸迷纭Kχ聦W子桌轉(zhuǎn)著握拳的手腕道:“你最好趕緊答應(yīng)了,要不然……”
賀亭衍陰沉著臉看他,多年來的良好教養(yǎng)在面對這小子時竟是有些壓不住。書本被拽得緊皺,原本有些松弛的袖口因為用著勁兒被繃緊。
胸如擂鼓,氣息紊亂。
江敬舟看他這架勢,活像要站起來跟他打一架。他忽然有些好奇這人究竟是不是真病,幾步上前拽住這人手腕,威脅道:“我可要動手了?”
話說的雖是提醒,可他手上的力道卻早在開口前就使勁兒了。不想這廢物病秧子胳膊還挺有勁兒,一時半會兒竟沒能把人給拽起來。薄衣白衫下的身體張弛有度,用力時肌肉結(jié)實緊繃,在氣力上居然半點兒不輸他。
他驚嘆的看向這人的臉。要命的是,他明明已經(jīng)用上了八成地力,而這人卻仍然沒被撼動分毫,甚至有種只要稍稍使點兒力就能把他給拽過去的錯覺。
兩人在暗中較著勁兒,僵持了許久也沒看出誰占上風。
賀亭衍的周身氣場宛如被冰霜籠罩,即便沒開口,光那雙冷冽的眉眼都好像能把人看出兩窟窿來。
江敬舟礙于這人是個殘廢沒敢手腳并用,要不然就算贏了也顯得他不光彩。正琢磨著該不該掀了這人腿上的毯子一探究竟,便看到院門外七八個公子哥兒拿著書本朝院里走來。
幾人本是嬉笑打鬧著來的,還沒進門就看到賀亭衍冷颼颼的目光掃了他們一眼。七八個少年頓時閉了嘴,腰桿挺直姿態(tài)規(guī)矩地站在門口行禮。
江敬舟見人來了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欺負,正要收回手,忽覺手腕一緊,竟是被賀亭衍牢牢握住動彈不得。
隨后便聽這人陰沉道:“既然無人管教,那便由我來教你。”
第3章 搞事兒
江敬舟一時沒甩開,被強拽著拖到了靠后的一排桌椅前。
站在遠處陸續(xù)進書院的幾位少年沒瞧見兩人之間的僵持,等人快要到跟前兒了,拽著他手腕的人才巧妙地松開。
賀亭衍一改剛才的精氣神,手里的書本掉落在地,單手抵著唇好一陣虛弱無力的咳嗽,連著鬢前整齊規(guī)束的碎發(fā)都跟著有些亂了。
進學堂的幾人見慣了世子這副模樣,也沒上前詢問,找了處自己的位置便安靜地坐下整理起學子桌。
先前站在幾人開外的呂鶴也跟著進來,不過依舊沒敢靠太近,愣是坐到了隔壁桌的角落里。
江敬舟轉(zhuǎn)著手腕,心道這病秧子這會兒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了。
賀亭衍的小廝從院外匆匆趕來,手里提著個食盒,還沒進學堂就聞到了股令人皺眉的中藥味兒。
江敬舟側(cè)過身讓路,隨后坐到了呂鶴邊上,厭棄道:“還真是個病秧子。”
呂鶴把書本放桌上,看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