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榮遠正要發火,忽然余光憋見了站在正廳簾子后眼眶泛紅的女兒。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道:“成親還得明年,咱再看看啊。”
“還看什么呀,爹你要不好意思我去幫姐退了。”
江敬舟的一身熱汗還沒消,光了個膀子沒衣服擦汗,于是便用手上拆下來的布條隨便抹了把臉。頭發亂糟糟的,幾簇碎發全都汗濕的黏在額頭上。
一張稚氣未脫的少年臉被日光曬得通紅,腹部略顯肌肉輪廓的地方還留有兩個臟兮兮的球印。渾身上下也就那條褲子看起來還像個少爺樣兒,可褲腿的地方卻被劃破了幾道口子,活像個逃難的。
言行舉止毫無禮數規矩,肚子里沒墨水就剩點兒拳腳功夫。
江榮遠看著小兒子那是越看越來火,要不是時機不對恨不得上去抽兩棍子。偏的家里兩女眷全護著這臭小子,尤其是他夫人,那可真算得上是過分寵溺。
他壓著火氣,沖小兒子道:“你也別琢磨你姐的事了,明兒個就去侯府念書。都多大的人了連個賬本都看不全,說出去也不嫌丟人。”
江敬舟有娘撐腰說話也不怕得罪他爹,大言不慚道:“我不去,書有什么好讀的,那些個文弱書生還不如我的拳腳管用。”
話音剛落便看到他爹又要去拿打他的家伙,趕忙拽著他娘的衣服躲在身后,繼續說道:“你要真讓我去了,那賀亭衍我就見一次打一次。”
“反了天了!”江榮遠顧不得夫人阻攔,拿著棍棒便要打,“能去侯府讀書,這么好的機會你以為人人都能有?那賀家請的先生可是教出過狀元的,別人打著燈籠求都求不著!”
“我不去,他愛教誰教誰,教出個皇帝都跟我沒關系。”江敬舟見母親身后躲不過便縱身翻過桌子往江瓷所在的簾子后躥。
江榮遠年紀大了身上又有年輕時落下的舊傷,幾番折騰后便氣喘吁吁。他舉著棍棒指著女兒身后的小兒子,沒好氣道:“你要不去,以后就野在外頭別回來了。
成天不學好,不是玩兒就是打架,交的朋友也全是些三教九流的混混。你看看自己,從頭到腳哪里還有點兒少爺樣兒!”
江瓷護著弟弟,勸道:“爹,別打了……”
一旁跟著勸說地夫人奪過丈夫手里的兵器扔地上,說道:“你干什么你,敬舟不愿去就不去,侯府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平時不愛說嘴,可一想到自己的兒女便忍不住道:“外頭都說,那賀亭衍是個吃人心的妖怪,你真要把我一雙兒女全往火坑里推嗎!”
“胡說八道!這世上哪來的妖?”面對夫人的無知江榮遠氣不打一處來,可又不敢把話說重了,“外頭傳什么的都有,你怎么聽什么就信什么。亭衍若真是個妖,哪里還會體弱多病。”
一說到未來女婿是個病秧子,江夫人跟江瓷頓時又哭紅了眼。
好好的定親日子家里整的跟奔喪似的,江榮遠連忙安慰道:“好了好了,這事怪我成嗎。但我跟你保證,亭衍絕對不是個短命的孩子,說不定等瓷兒嫁過去人就病好了。”
江夫人顯然不信丈夫的話,正要罵回去,便聽身后的敬舟說道:“娘,我忽然想去讀書了。”
三人皆是一愣,只見江敬舟捋了幾下額前的亂發,極其誠懇地說道:“爹說得對,好歹我們家也是開鏢局的,我連個賬本都看不明白那定然是不行的。”
他心里打著混賬算盤,面兒上卻一副改過自新般的醒悟模樣,“畢竟是教出過狀元的先生,我要不去多可惜。”
言閉,江榮遠并未覺得欣慰,兒子幾斤幾兩是個什么貨色他比誰都清楚。義正言辭道:“侯府可不是能玩鬧的地方,你若敢去亂來,回來我就打斷你的腿。”
江敬舟忙擺手笑道:“放心吧爹,我一定好好求學。”
第2章 退婚
第二日一早,江敬舟總算換了身體面的衣服,暗紋白袍頭綁發帶,儼然一副文人學子的模樣。
只不過當他出了鏢局離開江榮遠的視線后,立馬又變回了平時的混混樣兒。
裝書的布袋隨意地掛在肩上,嘴里叼著根不知從哪兒摘來的草,穿得人模狗樣,言行舉止卻半點兒沒有書生氣。
他穿過人來車往的大街,行至城中出名的妓院時,抬頭沖三樓喊道:“呂鶴,趕緊下來,讀書去了。”
窗戶被打開,同樣一身學子服的少年從三樓匆匆下來。不同于江敬舟,他這位好兄弟的模樣明顯要比他乖多了。
雖打小長在煙花地,母親又是老鴇,可言行上卻比江敬舟要規矩的多。
呂鶴跑到二樓的扶梯時,單手撐著欄桿縱身下來。求學心切的他恨不得下一刻就能沖進侯府。
“敬舟,我真能去侯府讀書?會不會還沒進門就被趕出來?”
畢竟像他這樣上不了臺面的身份,別說是侯府,即便是普通的學堂他也進不去。
江敬舟擺擺手,“你放心,賀候為了討好我爹連家傳的玉鐲子都給我姐了,多個人讀書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