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過火鉗,把丟進灶爐里的番薯翻面兒。
“到了去年年末,也就是一個月前,為了讓這筆買賣不被踐踏,被圣翁這個老家伙將礦場收購走了。”
沈常安臉色難看:“圣翁?金霧的富商?”
金霧是伽蘭的敵人,在西麟還是伽蘭附屬國時曾與其交過手,十年間,陸陸續(xù)續(xù)也有四五場仗。那時候阿古勒的父親朔將軍還在世,與其交戰(zhàn)的幾場戰(zhàn)役里,打得很是轟動。
金霧這個國家建立于沙漠中心地帶,物資極為缺乏,聽聞那里的人生性野蠻喜吃生肉,能活至今還國家昌盛全靠掠奪。
后來西麟與伽蘭內(nèi)戰(zhàn),金霧反倒沒再趁機攪局,原以為是要整頓休息,不想竟是在這兒等著。
沈常安:“鷸蚌相爭,他倒是漁翁得利。”
阿古勒繼續(xù)翻動灶爐里的番薯:“說起來,金霧的祖輩也曾是我西麟出去的人。按照金霧那邊的說法,我西麟主城存亡也有他們的一份力。”
沈常安冷笑:“一群搶慣了的人,真要談?wù)撈饋恚率菦]有哪個國家不是他們的土地。不過是群強盜窩子起家,建了座城池便自封為國了。”
金霧與伽蘭有仇,按理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若是讓西麟和金霧聯(lián)盟,再攻打伽蘭定是抵御不住。如今收購了硝石礦場,又放出一個祖輩親戚的消息,無非是想讓西麟主動談盟。
阿古勒:“今日我們城中遇到的賣礦商販,我去打聽了,他往日里雖出來擺攤卻從沒有做成過任何一筆生意。”
沈常安笑著搖頭:“自是做不成,若礦場已被圣翁收購,那么這個商販把攤子開在城內(nèi),只是為了等四首罷了。”
他算是知道為什么難了。草原中的事伽蘭不知,但對于時常關(guān)注又能派人進來做生意的圣翁而言并不是多大的秘密。四首分崩離析,阿古勒崛起與領(lǐng)主平起平坐,此番內(nèi)憂正是金霧談盟的好時機。
硝石生意,若是阿古勒不要自是有別的首領(lǐng)會收。屆時拿硝石的首領(lǐng)便成了最有實力的軍隊,而金霧也能趁機大撈一把。
伽蘭與西麟苦戰(zhàn),硝石又是火藥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金霧此刻沒有大舉進犯只是為了置身事外。說白了,伽蘭是仇敵西麟也是,若是西麟沒能力談妥,伽蘭多的是錢財買賣。
兩國水火不容,這金霧收了寶貝,可比直接掠奪攻占輕松得多。
沈常安忽然笑了笑:“可惜,他這算盤未免打得也太差了些。”
阿古勒把烤好的番薯從灶爐里鉗出來,放在地上,等著表皮冷卻。
“你有好法子?”
沈常安:“伽蘭不是要嫁一位公主到草原?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金霧這么想,西麟為何不能這么想?”
阿古勒樂了,逗他道:“你想讓我娶了那位公主?”沈常安瞪他。
阿古勒笑著去撿地上的番薯。
他知沈常安意思。聯(lián)姻一事金霧還不知情,但又確有其事。與其如此,倒不如借機利用。
“是個好法子,但不一定受用。”他把番薯皮剝開,吹了吹,將食物送到嘴邊咬了一口,“消息是真,但公主畢竟還沒嫁過來,真要談?wù)f起來也不過幾句空話。”
沈常安看阿古勒吃得香,肚子里饑腸轆轆難受得緊。他當(dāng)這人烤番薯原是給他的吃食,不想只是為了自己享用?
“何必談?wù)f。我的意思是,你不如仗著公主聯(lián)姻的消息,借勢直接將礦場搶過來。”他嘴里說著計謀,兩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番薯,“硝石礦源于西麟主城,從位置上看,這就是西麟的東西,幾張地契算得了什么?‘畢竟西麟與金霧百年前就是一家’。”
阿古勒眼睛一亮。
沈常安繼續(xù)說道:“礦場在西麟,你今日搶了,難不成金霧明日就能來攻打西麟?何況你是仗著伽蘭聯(lián)姻的勢,他要打你,也得想想伽蘭。”
見阿古勒停下不吃,干脆伸手將番薯奪走,咬下一口墊墊肚子。
沈常安:“金霧的財力中圣翁至少占了一半。他們?yōu)榱双@得更多利益,這筆買賣定是花了大價錢。一個本就物資匱乏的國家,花這么多錢買了幾座填不飽肚子的礦場,本就是在自尋死路。你把東西搶過來,正好也能殺殺他們銳氣。”
阿古勒一把捉住沈常安搶番薯的手:“你怎么肯定,我不愿與金霧聯(lián)盟?”
沈常安嘆了聲:“一個想當(dāng)領(lǐng)主的人又怎么會愿意受他人牽制。何況金霧不過是個賊窩,即使聯(lián)盟也得是志同道合之輩,幾只唱戲的過街老鼠,也配與你阿古勒談條件?”
阿古勒心情大好,拽過沈常安拿番薯的手,側(cè)頭將半只番薯全咬了過去。
沈常安懊惱:“我沒吃晚飯。”
阿古勒說得理所當(dāng)然:“我也沒吃,番薯又不是烤給你的。”
沈常安把目光投向阿古勒腳邊僅剩的那只:“你要吃東西,這將軍府里難道還能餓著你不成?”
阿古勒笑了笑,抱緊沈常安,往這人的唇上親了一口。
“想吃東西,總得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