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這樣,才能綁住陸昃。
好一招陽謀。
“在想什么?”息機劍仙緩緩道,“徒兒,為師就要走了,你也不愿意跟為師說說話嗎?”
陸昃眉尖一抽,識海深處驟然泛起一絲異樣。
……似乎有哪里不對。
但這點異樣很快就被淹沒過去,陸昃垂眸道:“你……有什么未盡的心愿么?”
息機老劍仙驟然大笑出聲,內臟碎片和著血一起從他嘴角涌出,良久,他才嘶啞地道:“你只想問這個?”
陸昃默了默,只是承諾道:“我會盡力完成。”
老劍仙失望地搖搖頭,渾身隱隱地發起抖來,雙目中噴出怨毒的光芒:“我后悔了。”
陸昃靜靜地看著他,他似乎已經預料到了老劍仙的下一句話是什么。
果然,老劍仙說:“后悔收你為徒。”
“你這養不熟的白眼狼,今日我因受你牽連而死,你卻要我死都死得不得瞑目!”
陸昃被他劈頭蓋臉一通罵,心里還是沒什么波動,坦然地接受了。
老頭罵得很中肯,他的確就是這樣的人。
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想著不合時宜的事情。
太冷漠,太抽離,隔岸觀火,仿佛事不關己。
老劍仙當初收他為徒,的確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敗筆。
如今后悔也是理所當然。
靜默一片的識海里卻再次翻滾出一絲異樣。
不對,有哪里不對……
不應該是這樣……
只是這聲音還是太微弱了,很快又被淹沒過去。
直到息機老劍仙結束痛苦的抽搐痙攣,瞪著凝固的雙眼頹然倒地的那一刻,陸昃沉默地看著他的尸身化作一縷青煙,飄散在空中。
他抬頭望著懸在半空中悲鳴不止的息機劍,腦海中才慢吞吞地轉過一個念頭。
息機老劍仙的一身劍術須得傳承下去,即便他已經不認自己這個弟子了,但在他死亡到來那日之前,還是得找幾個合適的徒弟。
劍仙的傳承總歸不能斷在他這里。
這么想著,陸昃提著劍走出禁地。
外面竟站了一大幫修士,見他出來,熱淚盈眶地行禮:
“多謝休祲劍仙!”
“息機老劍仙雖已仙逝,但仙門又得一位劍仙,實在是我仙門之幸啊。”
陸昃一怔。
休祲……劍仙?
修士們指指他劍上的劍銘,小心翼翼地道:“老劍仙以劍銘為號,你是他的弟子,我等便斗膽延用這稱呼。”
陸昃無所謂地點點頭,沒有反駁。
他在劍之一道上可謂一日千里,早在兩年前,老劍仙便已經感嘆,他已經沒什么能教給陸昃的了。
劍仙就劍仙吧。
法天尊迎上來,慈愛地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陸昃眉心一跳。
光陰一瞬倒退十七年,仿佛又回到了不知名的荒山野嶺。
只是老劍仙清癯的身形怎么也跟面前這矮胖的和尚重疊不起來。
“陸昃。”說完,休祲劍長吟一聲,他踏劍飛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只留法天尊喃喃道:“陸昃,陸昃,陸……!”
他再抬頭看向陸昃的背影,已經不自覺地捏緊了手中佛珠。
休祲劍載著陸昃一頭扎進千里之外的一處深山老林。
他挑了個順眼的山頭,一劍劈開一道山洞,盤腿打坐開始調息。
封印十七年的仙魔之力驟然釋放,他得花時間適應。
他在仙門一劍破萬法好不威風,然而仙元的過度使用意味著他體內岌岌可危的平衡被打破,魔煞已然反撲。
要讓二者重新達到平衡,須得閉關一段時間。
一晃半年過去。
陸昃閉關的山洞外迎來第一位訪客,是個眉心一道朱砂印,藍衣翩翩的儒雅道士。
他對著山洞恭敬地一拜:“末將攻玉,參見主上。”
倘若此時有仙門修士路過,一定會大吃一驚。
因為這道士乃是茅山二長老弟子張景霄,少年一代的翹楚人物,而攻玉乃是魔尊負天君座下四魔將之一,忠心耿耿。
常人無論如何都難以將二者畫上等號。
陸昃緩緩睜開眼,猩紅魔瞳吞吐出懾人寒光:“何事?”
即便拜了仙人為師,他還是早早地就與魔界聯系上了,甚至扶植出了四個心腹手下。
這一點,恐怕就連息機老劍仙都不知道。
“域外天魔近來在南荒有動作,對方極其謹慎,末將活捉的傀儡全都自盡了,搜魂術查出的零星片段,似乎是跟……天目族有關。茲事體大,末將不得不親自來報。”攻玉雙手奉上記錄有搜魂片段的卷軸。
陸昃抬手,卷軸落入掌心,他簡單翻看片刻,面上浮起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天目族?哼,有趣。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