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安逸冷聲補充道:“安妃和我妹妹,都是被這惡君逼死的!”
“那高家呢——”
有武將忽然開口問,他怔怔地看著曾安逸,“高老將軍,高少將……真的是被冤死的?他們、他們是不是都還活著?”
若高家沒人活著,這些事情應該也爆不出來——
聞言,其余武將皆是眼前一亮,期待地望著曾安逸。
曾老太醫嘆了聲,避開他們期盼的視線。
見此,眾武將心中猛顫,喉頭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有些呼不上氣。
高家將,比之海隆等后起之秀的聲名更盛。
在場多少人,都是聽著高老將軍的故事一次次在軍營中咬牙撐過艱苦的訓練。
當年的高儒生之才,若給他機會,成就怕是和海隆都不相上下了。
縱使他有高少將身份加持,但他比海隆小近十歲!當年走上戰場的時候才七歲!
沈周如——
你簡直作孽!
痛惜海隆、高儒生之才的人雙眼通紅,惡狠狠地攥緊武器,恨不得沖上去發泄一番。
章望宇回頭就見到他們群情激奮的樣子,扯了扯嘴角,低聲道:“冷靜點,高儒生沒死,恭王已經調他回軍了,繼任當年的官職,現在暫任江城副城門領。”
?
群情激奮的武將一呆。
有人快速回神,喜笑顏開:“高少將沒事?真的太好了!”
“高家其他人呢?”
曾安逸情緒低迷:“高家只有他還活著。”
聞言,大家的興奮又僵在臉上,半晌沒緩過來。
提及高儒生,曾老太醫和曾安逸難自抑的想起自己的親人,難掩悲傷。
章望宇已經知曉了當年的全部事情,他回身擋在曾家二人身前,低聲說:“侯爺在為母報仇,曾二小姐泉下有知想必也會高興,你們先緩緩情緒。”
曾老太醫微微闔眸,沒說話。
曾安逸嘆了聲,“都過去了。”
前面的沈無霽還在念被沈周如謀害的人的名單。
長到令人麻木。
憤怒至極的麻木。
章望宇環視一圈神色逐漸平靜冷漠的人群,在沈無霽念完名單后對他們道:“為保高少將,安妃和當年的承安侯夫人都被下毒至喪命。江岳寵妾滅妻,奉旨幾度要取世子的性命。恭王自娘胎里就中了毒,一度癡傻不堪,險些癱瘓,后得幾番際遇才成長至此。”
沈無霽沒有寫在那長長罪行里的事情,章望宇合盤托出。
一股無名怒火燃進眾人胸腔。
大家只覺呼吸不暢,不自覺地望向立在最前方的兩人,眼眶漸濕。
曾幾何時,他們作為中立的臣子,罵過恭王居功自傲、為子不孝,罵過江斂心懷叵測、為虎作倀……
他們有什么資格?
這兩人才是國之棟梁啊!
慢慢有人低下頭,為自己過去的不敬感到懺悔。
身為兩朝國師的章太傅也攥緊了拐杖,胸腔酸澀。
他是沈無霽的啟蒙夫子,卻一直認為沈無霽愚鈍頑劣,明明當時的沈無霽在很努力地活著,而他自詡太傅賢名,沒有半分察覺。
他的錯!他有罪!
罪己詔上的名單太長。
沈無霽一一念下來都有些呼吸不暢。
他平復了情緒,休息片刻,也聽到章望宇那打抱不平般的解釋,本來平復得無波無瀾的情緒頓時泛起了幾分漣漪。
沈無霽抬頭,下意識尋向江斂方向。
江斂靜靜的看著他,目光溫和有力。
兩人于刀弓箭雨中遙遙對視,跨越了長足兩輩子的罪己詔終于卸下了他們身上的枷鎖。
這封罪己詔,不只為打壓沈周如何沈無非,也是為已逝之人的平反。
你們無罪。
有罪之人,當天地不容,為萬世唾罵。
沈無霽長吸一口氣,用逐漸沙啞的聲音念完長達六百位慘死于沈周如之手的官員名字。
這只是在狀姓名,而那因沈周如而死的數萬名將士、百姓都無處可查。
念完了,沈無霽緩緩轉身。
他凝視臺階上已然收起長劍靜靜聆聽的沈無非,冷聲道:“我從來沒有稀罕過這皇位,我的目的是為當年眾人平反。現在我目的到了,你隨意。”
沈無非笑了聲,笑不達眼底:“不巧,我也不稀罕。”
他改變主意了,要是沈周如落到沈無霽手上,日子絕對更精彩。
沈無非微微摩挲手中劍柄和藏在袖中的短箭。
他看一眼四周宛若銅墻鐵壁般的包圍,沉吟片刻。
與此同時,一道幾乎被微風蓋過去的機拓聲輕輕響起。
只有緊挨在旁邊的沈無非聽到了。
他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沈周如,微微挑眉。
“刷——”
“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