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無霽徹底清醒自床榻上爬起時,天已經半黑。
道則正坐在竹林口的木樁上,靜靜等待沈無霽。
“大師。”沈無霽走出小屋,神色復雜地看著道則, “夢中的那些事情, 您也知道嗎?”
道則微微搖頭, “十一年前,貧僧做了個夢,夢中是兩位不清楚姓名的人遷墳埋在了這小屋后方。后來貧僧頻頻起卦,卦象都指向了皇宮。再后來宮中法事,貧僧見到了您二位, 這才明白夢中所指的兩人是誰。”
“貧僧的任務是將殿下和世子帶到此處, 剩下的全靠您二位的造化。”
沈無霽:“那您今天白日等在山門口也是早有預料?”
道則笑了聲:“三個月前,心悟師弟給貧僧算了一卦, 稱這幾日有貴人回京, 同日將會到訪山寺尋貧僧。”
沈無霽嘆一聲:“料事如神, 青龍山寺名不虛傳。”
說完, 他鄭重的朝道則行了一禮, 在道則訝異的視線中道:“有些事不便明說,但還是得感謝大師, 謝您給予我和江斂再續一世的機會。”
道則愣了愣,舒心地笑了笑:“原來如此。雖不清楚具體事情,但能得見殿下與世子再續前緣,也是道則的福氣。”
說完,他提醒道:“若殿下要下山,盡量從側門的另一條路走吧,剛剛寺里來了不少達官貴人。”
不需要明說,沈無霽也懂了,他轉身就往道則指的另一條路下了山。
那些沖著三殿下而來但等了大半天都沒等到的人如何氣急敗壞,沈無霽管不著。
他取了馬,一路狂奔回城里,又到云肆點了幾款江斂最愛的糕點,揣著熱乎的往江府趕。
承安侯死后,承安侯府所有財產都歸江斂繼承,現在只需要沈周如下旨確認爵位世襲,屬于江岳的承安侯身份就會成為歷史,之后便是承安侯江斂。
不過江斂看那座府邸心煩,只讓管家看著,自己懶得過去。
侯府中的女人剩了李晗和錢詩怡。
這兩人一個識時務者為俊杰,一個某種意義上就是江斂的屬下,兩人呆在侯府相安無事,日子也算太平。
至于沈無霽……
雖然剛剛封了王,但他一沒母妃,二沒王府,皇宮不想回,蹭先伴讀的府邸住一晚上沒問題吧?
沈無霽哼著歌竄進江府。
江斂還在書房伏案處理龐大的士兵戶籍,聽見沈無霽的動靜,頭也不抬道:“晚膳在桌上,冷了喊人熱一下再吃。”
“我買了茶糕、桂花糕、綠豆糕、馬蹄糕……”沈無霽捧著熱騰騰的糕點往江斂桌前竄。
聞言,江斂微微抬眸,瞥一眼沈無霽略有凌亂的衣裳,“這糕點,從早買到了晚?”
“那不是京城繁華迷人眼嘛,這看看那看看時間就過去了。”沈無霽打著哈哈岔開話題。
江斂不置可否。
他派去保護沈無霽的人一直在暗中候著,沈無霽也知道有這么群人默默跟著自己后面。
誰也沒想著要隱瞞什么,江斂也樂得看縮成團的小貓時不時伸著爪子試探一下自己。
挺可愛的。
沈無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江斂歸到了奶貓那一類。
他挑了幾樣點心進行評價,然后在江斂要給他分配任務的時候溜之大吉。
望著沈無霽逃也似的背影,江斂微微瞇眸,好氣又好笑。
他到想看看這家伙能忍到什么時候。
當天晚上,沈無霽半習慣性半偷偷摸摸地往江斂床上鉆。
江斂洗漱出來,看著吭哧吭哧在自己床上鋪被子的沈無霽,他挑眉問道:“又睡不著?”
沈無霽一僵,他沒想到江斂洗漱的速度居然這么快!
‘咳’了聲,沈無霽自然地回頭看江斂:“睡不著哇,反正我現在沒有府邸沒有房間的,就來找你蹭個床。”
江斂幽幽道:“李嬤嬤一大早就在收拾開云軒——”
沈無霽:“我才不想回皇宮那個鬼地方。”
瞧見沈無霽理直氣壯般的模樣,江斂好笑道:“那你就先住,我明天去跟李嬤嬤說你不想回開云軒,讓她歇著。”
“反正你府里也缺人,把李嬤嬤她們調出來唄。”
沈無霽躺到床上,漫不經心道,“我回來了,他們肯定知道當初有哪些人在幫我。太子消失不見,也不知道是想算計我還是想算計座上那位。”
江斂將外袍放在一旁,聞言道:“換做你是太子,你會怎么做?”
“我?”
沈無霽將左腳腳踝搭在拱起的右腿膝蓋上,思考道,“我可能……再躲個幾年?等消耗的人力物力恢復了,再說報仇的事情,不然現在出來純粹是送死。”
江斂點頭,又搖頭:“忍了十幾年的人突然爆發,極有可能劍走偏鋒。如今太子怎么做,全看他的目的。如果他想要對你我報仇,估計會忍,如果他只有皇位或是某個必須去做的執念,那多半會在最亂的時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