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憂躲在外面看癡了。
他從沒見過父皇為誰這般焦急的模樣。
他沒有,相信在另一側同樣盯著父皇看而逐漸面無表情的太子皇兄也沒有。
那次后,他經常性拿父皇救沈無霽這件事刺激太子皇兄。
每次看皇兄一副風輕云淡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在腦子里回憶那天宮殿里滿臉冷意的皇兄。
沈無憂深呼吸,他早就習慣了嫉妒沈無霽。
只是原先以為安妃死了,沈無霽又是個傻的,再怎樣都威脅不到他和母妃頭上來。
現在想來,他錯了,只要沈無霽在一天,父皇就永遠會為沈無霽的一舉一動厭惡其余人。
皇后和太子也是,他們永遠會用安妃的小產來威脅他和母妃。
沈無霽,得死。
皇后和沈無非,也得死!
沈無憂攥緊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再松。
他盤坐在地,用身體死死的壓住自己顫抖的雙腿,不斷深呼吸調整自己心里驟起的暴戾,緩緩挪坐坐到干凈的地方,凝神靜思。
第66章
東宮。
沈無非在書房中安靜練字。
太子妃李悅桐端著溫涼的銀耳湯走了進來。
“殿下, 喝點糖水,祛暑。”李悅桐站在離沈無非書桌兩臂遠處輕聲細語道,“忙了一上午,也該歇歇了。”
沈無非抬頭看她一眼, 笑意溫柔, “無妨, 放小桌子上吧。”
“哎。”
李悅桐溫和應下,又轉身往另一側的桌子走去。
東宮所有人包括李悅桐在內都有一個共識——
未經沈無非允許,誰也不得靠近沈無非的書桌。
這件事沈無非并未直白地要求李悅桐,而是李悅桐大婚那三天耳濡目染下記住的規矩。
如此耳濡目染的東西很多,李悅桐有些力不從心。
但她不小心違反時, 沈無非也不會責怪她, 反倒是東宮下人們會小心翼翼一遍一遍地在她耳邊念叨。
久而久之, 李悅桐從厭煩,到疲憊,再到習以為常。
雖然東宮規矩多氣氛沉,但好在夫君向善,并不曾虧待于她。
看著沈無非慢步走過來, 李悅桐有條不紊地拿起放在湯碗左側的湯勺舀起一點銀耳湯, 放入嘴中抿了抿。
一口下喉,她笑著望向沈無非:“溫度正正好。”
沈無非也笑了笑, 坐下, 接過李悅桐遞來的另一支湯勺, 安靜地享用。
李悅桐垂眸望向他, 開口輕聲說:“二弟媳今日派人往靜思堂送了份點心。”
“嗯。”
沈無非睫毛微微動了下。
他喝了一口后, 將碗放回到桌子上,邊舀動銀耳湯邊道:“你若得空可去晉王府看一看, 多關照一下二弟媳。”
李悅桐想了想,疑惑道:“父皇才因二弟媳過度把持晉王府事宜而發了脾氣,現在二弟在靜思堂思過,晉王府還是只能二弟媳操勞,不是有違父皇原意嗎?”
沈無非一笑:“兩相其害擇其輕,父皇是怕極了二皇弟那胡說八道的毛病。”
胡說八道?
想起晉王惹得皇帝大怒的那句話,李悅桐眉頭跳了跳,忍不住道:“三皇弟回宮后,父皇好似一心只有開云軒,不少大臣都對三皇弟有怨言了。”
聞言,沈無非周身溫和的氣勢淡了淡。
李悅桐連忙住嘴,沒敢再說。
片刻后,沈無非搖搖頭,開口道:“說實話,本宮也不懂父皇的意思。無霽是千嬌萬寵長大,安妃娘娘去得早,若說父皇將對安妃的憐愛灌注到無霽身上,倒也沒什么問題。”
可是——
李悅桐下意識在心中接了這個詞。
沈無非舀動著銀耳湯,聲音沒有波瀾,“父母之愛子,當為之計深遠。父皇于無霽之溺愛,本宮卻是看不透。”
李悅桐知他意思,猜測道:“若是……因著南皇?父皇想寵無霽,但顧忌南皇勢大,所以不能寵著無霽能文能武?”
“人總有老去的一天。”沈無非抬頭看李悅桐,“父皇百年之后,無霽又當如何?”
百年之后這四個字,嚇得李悅桐連忙看一眼門外下人,謹慎道:“殿下,父皇自當萬歲。”
“呵,萬歲?”
沈無非笑得玩味。
他咀嚼著這兩個字,笑了笑,低頭繼續喝銀耳。
李悅桐抿抿唇,低聲道:“帝王心難測,父皇對無霽之計,只有他們二人清楚吧。”
沈無非悠悠然看她一眼,贊道:“你說得對。”
至于到底是什么計劃,李悅桐不敢猜,沈無非不想猜。
不論父皇對沈無霽如何,沈無霽都只會與沈無憂一般,是他沈無非登基路上的絆腳石。
沈無憂也好,沈無霽也罷,還有四皇弟、五皇弟,那承安侯,那柳國公……
乃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