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承安侯府近來蒸蒸日上的勢頭,莫不是皇上要打壓承安侯,所以就拿承安世子下手?
又或者是承安侯寵妻滅妾寵庶滅嫡擺在明面上,親自給自己的世子請了這一道足以毀滅前塵的圣旨?
各種猜疑甚囂塵上,當事人一個把自己關在侯府安心養病,一個把自己關在皇子所認真練字,如出一轍的兩耳不聞窗外事。
等兩邊的人員全部選齊,等皇帝皇后的賞賜全部就位,沈無霽在剛剛入秋的一個明媚天壓著雞鳴聲,悄然地出了皇宮,一路直奔夏江行宮。
三皇子與承安世子的馬車在京城門口不期而遇。
沈無霽帶著懵懵懂懂地表情走上最大的馬車。
隨后而來的江斂依舊淡著張臉,令人看不出神色地走上馬車。
馬車外,暫時升為掌事太監的小盒子吆喝道:“啟程!”
馬車內,沈無霽忍不住在鋪得厚實又平穩的馬車塌上打個滾,啪嘰一下滾到江斂身側。
他趴著身體半撐起前身仰頭瞧江斂,一雙大眼睛精神十足:“世子,早呀。”
江斂用膝蓋抵住他的身體以防滑落,也笑著說:“早,殿下現在還困嗎?”
沈無霽精神極好,他搖搖腦袋,神采奕奕:“我昨天睡得很早!”
江斂便伸手將他扶起來,穩穩地安置在自己身邊,“殿下先坐好,待會兒有一段顛簸路,容易晃動。”
“嗷。”沈無霽乖乖坐好。
兩只腿大咧咧分開,手掌往中間一撐,小狗般仰頭望江斂,他一臉求夸獎的樣子,“我這幾天都在練字!還讓孟平給我念三字經,記了一小半呢!”
江斂配合著夸獎:“很棒。”
沈無霽嘿嘿嘿笑。
笑著笑著想到孟平的那封信和齊常在的事情,心里像貓抓一樣想找人傾訴,僅存的一絲理智在強行按住他的這個壞毛病。
就在沈無霽左看右看與自己的嘴巴做斗爭的時候,江斂開口道:“有幾件事情得和殿下交代一下。”
“嗯?”
沈無霽仰臉瞧他:“什么事兒?”
江斂微倚在馬車壁上,低聲道:“殿下身邊的書童孟平,我派人去查了,查出來一個足以誅他九族的罪名。”
沈無霽:……?!
他刷地坐正身體,一眨不眨地盯著江斂瞧。
江斂與他對視,清冽的黑眸蘊滿笑意,“看殿下這反應,孟平應該已經向您交代那封信的事情了。”
沈無霽震驚道:“那個落款不是——”
“我捏造的。”江斂慢條斯理道,“雖然是捏造,但以那位與您母親的情意,應當是十分樂意當這個靶子。”
第21章
沈無霽瞪大本來就圓溜溜的眼睛,脫口而出道:“你怎么查的?”
“山人自有妙計。”江斂愛慘了他這震驚的小模樣,淺笑道,“還有,殿下還記得那個被燒傷的小太監嗎?”
沈無霽:“記得。”
他勉強跟上江斂這跳躍性的思維,問道:“他傷好了嗎?”
江斂頷首:“好得差不多,他叫陳河,而外面的小盒子某種意義上是那人的弟弟。”
沈無霽:?
“這二人是同一天進宮,有過命的交情,雖然后面被分到不同的宮殿,但情意始終沒斷,小盒子這次來多半是報恩的。”
江斂邊說邊拿出兩張巴掌大的紙,遞給沈無霽。
沈無霽低頭一瞧,是京郊的兩個地址。
江斂輕聲道:“第一個是孟平的家,家中有一個病重的老父,現在有大夫在幫忙治病,孟平會因此對殿下感恩戴德。”
“第二個是陳河的家,家中有老夫老母以及一個剛出生的男嬰,小盒子是孤兒,兩人相當于共同養著這一個家。”
沈無霽愣愣地看著這兩張紙,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緊接著,馬車開始顛簸,外面的小盒子聲音超級大:“殿下、世子坐穩了,這是段石子路,馬上就過去了。”
沈無霽被晃悠著砸到江斂懷里,江斂一把抱住還顯得懵懵懂懂的沈無霽。
他坐得極穩,順便就著這個動作從沈無霽后方按住他的肩膀,聲音壓小了幾分:“識人、用人、防人,我會一點一點交給殿下,這也是未來殿下的必修課之一。”
沈無霽費力回頭看他,帶著認真和迷惑:“……聽起來好復雜。”
“不難,殿下早就掌握了最基礎的得人心能力。”江斂抬手往前揉一下沈無霽的腦袋,“若不是殿下給我的燙傷膏,也不會有陳河和小盒子此刻獻上的忠心。”
沈無霽眨眨眼,好像懂了一點。
和著外面車轍壓石子的咯噔響聲,江斂聲音逐漸悠長:“殿下心善,自然而然會俘獲一群你自己都不清楚的忠心。我沒有殿下那般心善,手段也更狠辣,所以我手下的人會敬我、忠人、懼我,唯獨不會像當年寧歡宮中眾人對安妃般死心塌地,哪怕多年后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