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執起筆,淡漠的目光落到紙上,邊淡聲道:“明日,太醫院上奏提議三皇子下行宮修養生息,你等圣旨下后再向永定侯辭行。”
永定侯三個字一出,沈周如立在上方都能察覺到指骨被攥得咯吱響的聲音。
但也只有一瞬,很快便又安靜得只剩風聲,快得讓沈周如懷疑自己是否真有聽到。
沈周如淺淺勾唇,繼續道:“永定世子前幾日落水,身子病弱,特賜三皇子伴讀,于行宮居住,禁衛太醫隨行,不得怠慢。”
這樣的圣旨,倒也能圓回來能堵那些人的嘴了。
確定沈周如沒有更多的旨意,江斂維持著俯首大禮的姿勢長聲應道:“永定世子江斂,謹遵圣旨。”
第18章
又一日,內務府精挑細選的太監宮女伴著圣旨一同入皇子所。
沈無霽徹底不懂發生了什么。
一面是幾乎要摞成小山的賞賜,一面是遠去行宮形同幽禁的圣旨,但他沒有拒絕的權力。
沈無霽默默叩首,領旨,一言不發。
圣旨降下,沈無霽又像被抽打的陀螺一樣來到人擠人的小院中。
內務府總管賈桑尖銳地介紹:“殿下,太醫說您氣血虧虛,易燥易怒,此去行宮不宜有太多人打擾,陛下便下旨許您自行挑選隨行太監和宮女。”
沈無霽看一眼后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只覺得眼花繚亂,他現在只想找江斂問一下到底是什么情況,無心選人。
沈無霽煩躁的擺手:“李嬤嬤,你們安排吧。”
說完扭頭就走。
李嬤嬤無奈應聲上前,看著又挑了十來個人,但最后決定肯定還是要讓沈無霽來。
拋開煩心事,沈無霽本想去御花園里轉悠一圈,然后被李嬤嬤委婉地提醒道:“殿下,您此去修養估計有年余不會回來,是不是要向皇后娘娘還有太子殿下請個安?”
沈無霽疾走的步伐頓了頓,于是調轉了方向,往鳳儀殿去了。
鳳儀殿在東西六宮正中間處,現在是晌午,兩宮請安的妃子剛剛散掉,沈無霽來得倒是正時候。
鳳儀宮內。
皇后李清鳳高坐主位,下首還坐著請安后未離去的皇貴妃成棠溪。
成皇貴妃剛出禁足,這是她出禁足后的第一次請安,和皇后勾心斗角說了會兒話后就有些力不從心。
她倚坐在椅子上,現在又聽到三皇子求見,臉色顯得并不算好看。
李清鳳輕輕瞥成棠溪一眼,淡笑道:“妹妹看起來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三皇子只是來拜別,妹妹也不需要強撐著。”
成棠溪懶聲道:“臣妾現在出去也是會見到三皇子,到時候站著聊還不如就借娘娘這兒的寶地歇會兒,娘娘就全了臣妾這犯懶的身體吧。”
李清鳳端起茶杯,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動茶末,姿態雍容。
倒也沒有再讓成棠溪離開,反正憋著火不能發的人不是她。
思及此,李清鳳淺淺抿了口茶,轉念思維落到陛下身上,想到陛下直接處死了錢蝶蘭都不曾來鳳儀殿問過她的意見,心里就涌上了一層陰霾。
自從安妃死后,宣政殿的人嘴巴一個比一個緊,她至今都不知道錢蝶蘭是哪露出了馬腳。
至于皇帝對沈無霽的心思,外人不懂,她們兩個陪著皇帝從太子走上皇位的枕邊人怎會看不清?但年安妃到底是哪遭了皇帝的嫌惡,那就是個迷了。
李清鳳微微抬眸,與面色慵懶的成棠溪對視一眼,兩人頓懂對方的想法。
當年安妃入宮圣寵加身,她二人作為宮中舊人,還曾擯棄前嫌聯手了一陣子,安妃死后,在對待沈無霽的態度上,她二人也是相當統一。
這次東窗事發里有關沈無霽的問題,她們有過互相猜忌,但思來想去都覺得對方不可能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
那么,幕后推手到底是誰?
沈無霽?
李清鳳嗤笑一聲,垂眸品茶,笑自己異想天開。
“三皇子到——!”
宮外太監長喚一聲,引得李清鳳和成棠溪收回思緒,齊齊看向外面的人。
沈無霽帶著夏日的酷暑闖入鳳儀宮內。
他一眼瞧見懶懶站起身立在旁側的成皇貴妃,不慎與她視線碰上后又連忙收回視線,恭恭敬敬又有些拘謹地朝皇后行禮:“兒臣沈無霽給母后請安,給皇貴妃娘娘請安。”
“無霽免禮,快,來母后跟前,好久沒見你出門了。”李清鳳端著慈愛的笑容朝他招招手。
沈無霽小碎步地走到母后跟前,在兩人一錯不錯的打量目光下莫名有些緊張。
這皇宮里母憑子貴、子也憑母貴。
但作為一個自幼喪母的皇子,沈無霽過得倒還舒適,最大原因在李清鳳治理后宮的強硬手段,嬪妃爭寵于她而言不過小打小鬧,重要的是中后宮眾人人心所向。
李清鳳掌管后宮近二十年,是人人稱道的賢后,嬪妃選秀,皇嗣安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