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沈無霽低頭發呆的時候,孫云海快走幾步靠近錢嬤嬤,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南皇使者還沒走遠,好生伺候著。”
錢嬤嬤瞧一眼前方心不在焉的沈無霽,瞇起眸,點頭表示知道。
一行人離開宣政殿,走了有一段路后,錢嬤嬤落后沈無霽半步,笑著緩聲說:“殿下,這次的賞賜您可是獨一份,足以見皇上對您的恩寵。”
沈無霽抿抿唇,他抬手拽住錢嬤嬤的衣角,委屈地說:“嬤嬤,我都好久沒有見到父皇了……”
“哎——!”錢嬤嬤豎起食指虛虛抵在沈無霽唇前,“殿下,陛下忙于國事自然不能拘泥于兒女私情,但您看看咱們身后這一抬抬的賞賜,哪一樣不是實打實的恩寵呢。”
“可是——”
錢嬤嬤用笑吟吟的聲音打斷道:“御花園的荷花開得正盛呢,殿下,咱們去瞧瞧吧。”
御花園和皇子所是相反的兩個方向,等同于橫穿大半個皇宮。
沈無霽想起來昨天聽到小太監們對天熱的抱怨,他緩慢地眨一下眼,然后揚起腦袋往錢嬤嬤身后看。
太監們或彎腰抬著桿子或低頭高捧那些價值連城的金銀玉石,現下烈日當頭,一個個的熱汗涔涔,不停抹著額頭,給人下一瞬就要暈過去的感覺。
沈無霽認真思考了一下,覺得這樣不行,于是對錢嬤嬤道:“嬤嬤好熱啊,我們回去吧。”
“殿下,皇上喜歡荷花羹,這荷花得是您親手摘的才能以示孝心。”
錢嬤嬤拉過沈無霽的手,慈愛道:“如果殿下覺得熱,就讓奴才們在后面遮陽,殿下再忍一忍好不好?”
說完,她立刻扭頭呵斥后面慢了速度的太監們,“都跟上,誰敢偷懶直接送去慎刑司!”
沈無霽遲疑道:“小玄子他們也熱……”
聽到太監的名字,錢嬤嬤眸光閃了下,反手拉住沈無霽,強行往左邊院門走去。
“嬤嬤!”沈無霽驚呼一聲。
“殿下,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怎能去關心一個奴才?這是不合身份的事情,往后還請不要再提。”
錢嬤嬤聲音淡了下來,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著,像是教訓一個不知好歹的孩子。
她用了力,攥得沈無霽生疼。
沈無霽下意識想反抗,但條件反射般想起之前不小心弄斷了幾個人手腕的事情,他連忙松了力氣,順著嬤嬤的力道。
錢嬤嬤繼續道:“不僅如此,殿下,這浩蕩皇恩必得讓全宮知曉才行,聽話,奴婢是為您好。”
沈無霽遲疑了下,然后在錢嬤嬤慈愛但強硬的目光中垂下了視線。
他腦子轉得慢,嘴更笨,覺得哪里不妥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皇親貴族,尊卑有別,也確實是太傅常說的規矩……
見他低著頭不說話,錢嬤嬤就當默認了。
她贊賞地拍拍沈無霽手背,領著人大步往御花園走去,留下一群怨聲載道敢怒不敢言的太監。
太監們一看行進的方向就知道是去哪,頓感苦不堪言,只得捧著輕重不一的獎賞跟著走。
往御花園的路上有不少宮女太監,見浩浩蕩蕩的獎賞走過去,猜都能猜到是給的誰。
有新來的宮女不知道情況,問旁邊習以為常的同伴:“這是賞給哪位主子的?”
“還能有誰,三皇子唄。”同伴撇撇嘴,壓低聲音警告道,“你以后見到這位主千萬記得繞著走!”
宮女不解:“為什么?”
同伴:“他曾經掰斷過好幾個侍衛的手腕,就因為侍衛不肯讓他進宣政殿!”
“啊?這么殘暴?”宮女嚇白了臉。
同伴聲音更小幾分,“而且他不學無術!氣走了好幾個太傅!現在連三字經千字文都背不下來,更別提其他的學問了。可沒辦法,皇上寵著他,上次慶典上連太子都要為他讓路呢。”
宮女:“三皇子的生母是誰呀?”
旁人回答道:“是安妃娘娘,不過六年前也就是三殿下四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了。”
宮女恍然大悟:“就是南皇和親來的公主?”
“對,就是她,所以大家要不是因為三皇子有南皇國的血脈,估摸著這太子都要換人了呢。”
“當時是走水了吧,我還記得——”
一個小太監猛地打斷道,“行了行了別說了,要是讓三皇子抓到有人在說這些有的沒的,咱就甭想活咯!”
大家瞬間噤聲,散開各忙各的。
從宣政殿到御花園,這一通路,已經皇宮內外都知道三皇子又新得了批獎賞,可謂是春風得意。
都已經走了這么久,早就達到錢嬤嬤炫耀的目的。
她轉身望向后方汗流浹背的小太監們,然后朝旁邊的丫鬟示意讓那些人回去,自己陪沈無霽往里走。
都說皇帝后宮三千,這后宮里排得上名號的美人有上十位,其余鶯鶯燕燕不計其數,現在隨便往里一看就能發覺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