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話雖這樣說,卻也不能一點等人來救的準備都不做,還得雙管齊下,盡全力做到萬無一失才好。
得想法子盡快下馬車,李恕讓他乘馬車,還把馬車兩側的窗子釘得這樣死,一定不是因為可憐他,而是為了防止他在外面動手腳。好在眼下時候尚早,從李恕方才對他說的那些話里判斷,距他離開嶺南應該才過去一天,他得趕快出去看,如果李恕和淮王沒跟南月大軍在一起,而是走了小路,他就得想法子在路上做記號,認真記著路,免得到時跑不回來。
這樣想著,李熙轉頭看了眼坐在他身邊的阿蘭,唇線緊抿著,舌頭尖兒卻悄悄卷起來。
雖然內力沒了,力氣小了,但殺招還在,身上有蠱怕什么?慣常藏在袖口的刀片被收走了,還有藏在齒間的,只要有機會,未必就殺不了人,再不濟,若真不幸走到了絕路,還能拼個自我了斷。
李熙身旁,阿蘭見李熙老半天沒動靜,心里也打鼓,忍不住轉頭瞄了李熙一眼又一眼,數次欲言又止。
李恕對李熙這個得來不易的試驗材料很看重,點名要活的。阿蘭不敢讓李熙的命在他手里出差錯,因此比起看李熙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還是更喜歡看李熙多折騰——那樣起碼還有點活氣兒。
但是很快的,阿蘭就意識到自己這想法有多天真了,因為他發現,李熙現在安靜,其實只是在攢著力氣和他作妖。
李熙想出去,但他不說自己想出去,而是不停地指使阿蘭出去。
雖然不能說話,但李熙還會和阿蘭使眼色,給阿蘭寫字,告訴阿蘭自己餓了或渴了,沒一會又要方便,把阿蘭折騰的煩不勝煩,很快就臊眉搭眼地到外面躲清靜去了,只在離開前看李熙寫怕黑,把燈留了一盞給李熙。
結果就是這盞燈留壞了,阿蘭哪里知道李熙剛剛坐在那不吱聲,是在心里悄悄計算著如果激怒淮王,自己到底會不會真的倒霉到被馬拖。
后來又支楞起來折騰人,則是覺得就算被拴在馬屁股后面跟著跑,也比被困在這里強。
所以李熙一不做二不休,咬了咬牙,不管自己還在車里,直接就把阿蘭留給他照明的燈掀翻,放火把馬車給點了,急得阿蘭當時就沖進來抓他,然后和他一樣被大火燎了胳膊,疼得呲牙咧嘴的。
李熙放火鬧事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淮王眼睜睜看著馬車被燒壞,火光沖天,臉黑的像炭,若不是李恕阻攔,說還得拿他回南月交差去,恐怕立刻就沖上來殺人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此招雖險,卻管用。經歷這么一回后,李恕就算想把他關起來,也沒地方可關了,只好讓人押著他走,又因為他身體差,走兩步就要歇,不然就氣喘吁吁地好像要死了,最后不得不把他捆結實了扔馬上,才勉強沒有耽誤趕路。
就這么又過了十來天,一行人和南月大軍分成兩路,穿過陡峭的山崖,就快進入南月邊境。
這期間,他們后方一直沒追兵,安靜得仿佛一潭死水,想來就算有人發現了他的失蹤,也沿南月大軍撤退的方向追去了。
等真進了南月,估計就是死路一條了。李熙對此心急如焚,也因心懷僥幸,試探著設計跑過幾回,但后來發現李恕沒騙他,如果李恕不死,他每次只要稍微走得遠一些,就會因蠱蟲發作,痛得渾身仿佛有火在燒,很快暈過去,然后被四處尋找他的南月士兵撿到,拖回去餓兩頓。
但要琢磨著先把李恕殺了呢,那也不現實,因為李恕雖然愿意親近他,時不時就來找他說話,但淮王對他卻很戒備,每次都不讓李恕走太近。
淮王死了妻兒,又在異鄉,早就把李恕當成自己唯一的親人看,對李恕護得緊,因著記恨他當年在朝堂上那次伶牙俐齒的落井下石,把他當洪水猛獸一樣的防,不止懶得正眼瞧他,也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更不許他靠近。
今日也是如此,淮王嫌他太麻煩,就在大家入夜休息時,命人蒙了他的眼睛,將他丟在一旁看守著。
食物更是不可能給他的,淮王要他活著,但又把他餓得沒力氣,令他每天除了在馬背上顛簸,就是昏昏欲睡。
夜里很冷,李熙枕著硬石,聽身邊看著他的士兵沉默地嚼干糧,不覺舔了舔唇。
十幾天的奔波讓他身心俱疲,渾身的骨頭架子都快被顛散了,他跑不出去,但已經在所有力所能及的地方偷偷做記號,也不知是否有人能看見。
想著想著,意識就又有些渙散了。人在極度疲憊的時候總會睡不醒,但今夜是最后的機會,李熙必須認真打起精神來,最好能趁李恕過會又來找他說話的時候,利落解決掉李恕和守在他身邊的這幾個士兵,然后迅速趁夜色往林子里鉆,藏得隱蔽些,讓淮王的人找不到他,才能得著機會逃。
思及此,李熙使勁咬一下舌尖,讓自己清醒些,他一邊裝睡,一邊不動聲色解著他手腕上的繩索,同時仔細注意著自己身邊的動靜。
算算時辰,李恕很快就會給他送水來,然后跟他絮絮叨叨地說上好多話,有時是向他抱怨南月毒蟲太多,樣子又丑,有時是和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