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恩就哄他,說:“阿熙,你差不多就得了,這事歷朝歷代都這樣。”
李熙又悶頭想了想,把大半張臉都埋進臂彎,看著委屈巴巴的。
“唉,他嫌六十歲致仕晚,但我得干到死。”李熙甕聲甕氣的和裴懷恩抱怨,“我都還沒喊累呢,他憑什么喊?”
裴懷恩忍俊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腦勺。
“嘖嘖,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瞧你干得挺高興的,一點也不覺得累。”裴懷恩一語中的,笑吟吟地打趣他,“你是舍不得放章云禮回家吧?”
李熙就點頭,右手摸到腦后揉了揉,蓋住不許裴懷恩再拍了。
“舍不得,實在太舍不得了,想他老爹五十幾了還上朝,他也真敢睡。”李熙賭氣地嘆道,“哼,他想回家去,我就偏不許他回家,我還要對外獎賞他的功勞,讓他過幾年再來考。反正……反正只要他還能進考場,就算我不開口,自有他老爹替我催著他,他別想再偷懶。”
裴懷恩聞言笑的沒聲兒,只得繼續安慰他,說:“但他不想入朝堂,你若強迫他來,他也是三心二意的,哪會真用心幫你呢。”
李熙很不甘心地默了一瞬。
“難道真沒辦法把他弄來嗎?”半晌,李熙自顧自地嘟囔著,“早起又死不了人,裴懷恩,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呀。”
裴懷恩唇線緊抿,想起章云禮在大牢里那態度,本想勸李熙放棄,但看李熙如此執著,又不想惹他不高興。
“要么……要么你這樣,無論他日后在哪做官,你都破例允他去欽天監,讓他可以隨時借閱那里的書籍和記錄。”
為了哄李熙開心,裴懷恩考慮片刻,雖然覺得自己這樣做有點不地道,但還是試著向李熙提議道:“那章云禮不是喜愛天文么?他要學,你就破例讓他學好了,只要他能點頭,區區一點書籍記錄又算什么呢?”
長澹的欽天監是世襲,內里記錄多半絕密,從沒外借過,裴懷恩不信以欽天監這么大的誘惑做魚餌,換不來章云禮起早。
李熙恰好也這樣想,聽罷只點頭道:“嗯,你真和我想一塊去了,我方才還琢磨,他既喜愛天文,我就找人和他一起研究去,但外借記錄不行,因為實在太容易泄密了,至多只能讓他在欽天監內看,絕不能再帶出。”
頓了頓,又道:
“至于……至于他那另一個愛好,他平日一個人算,不寂寞嗎?我瞧著文道對此也挺精通的,正可以和他做個伴。”
裴懷恩眼睛彎彎,與李熙蓋在后腦勺上那只手十指相扣,徐徐摩挲著李熙的手指根。
“好了,現在問題解決了,知道那章云禮不來做官,不是因為討厭你。”裴懷恩把李熙往自己身邊攬,笑著說,“你可高興些了?”
李熙干巴巴的咂嘴,沒抬頭也沒搭腔,手指扣著桌沿不肯動,心里還是有點不平衡。
雖說有本事的人都有點脾氣,這可以理解。李熙不聽裴懷恩說話,暗暗在心里自己勸自己,磨著牙惡狠狠地想:哼,到時那章云禮拿了欽天監的書,就得陪他日日起早了,這真是大快人心,誰也別想睡。
唉,忽然有點理解為什么有些皇帝不上朝,趕上大雪天寅時起床,確實太折磨人。
尤其他現在幾乎每晚都睡不夠,腦袋總昏沉沉的,連和裴懷恩做那事都沒興致了。
越想越疲乏,沒忍住拿眼角余光悄悄瞥裴懷恩,卻見裴懷恩正含笑看他,半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哦,更累了,只看一眼就覺得累,畢竟這老王八蛋天賦異稟,每回折騰起來都沒完沒了的。
唉,明兒還得上朝呢,這事不能細想,越想越糟心,算算時辰,似乎又到了某人每天最胡攪蠻纏的時候。
另一邊,裴懷恩看李熙臉色不善,便俯身過來問:“又冷了嗎?”
李熙咬著嘴唇搖頭,在心里思索該怎么說。
“……不冷,還有點熱,另外你擋我光了。”
李熙很苦惱地嘆息,小聲說:“裴懷恩,我今夜感覺很好,一點都不冷,要么你就先回去,不必留宿了吧。”
說完連自己都想笑,又轉過頭自言自語,“唉,為什么還要做準備?真想讓你明天就陪我上朝,你就知道睡不好的辛苦了,你哪還需要學怎么做官嘛。”
“……”
李熙說話的聲音很輕,裴懷恩聽清了他的話,沒忍住又笑,不僅沒識趣的告辭,還直接站起來,一把將李熙打橫抱了,往龍床那邊走。
中途路過老虎籠子的時候,被養得皮毛鮮亮的團團掀開眼皮,懶懶往他倆這邊瞥了眼,從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看著有些不滿。
“別多想,我這是在幫你治病呢,你別錯怪好人。”裴懷恩低頭說,神色很認真,“我手里其實有分寸,你現在覺得累,是因為你身上的病,可不是因為我,不信你就試試離開我,你若不和我睡,只會更難受。”
李熙臉色時青時白,還想再說話,已被裴懷恩欺身壓到了床上。
芙蓉帳暖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