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面首是李長樂親自從民間挑選的魁梧男子,面部輪廓深刻,眼里卻帶點不易察覺的靦腆。李長樂對他很滿意,也不管他在編發,自顧自地歪著身子與他調笑。
“郎君。”李長樂淺笑盈盈,面頰被丹藥滋養出醉人的紅暈,從鏡中望著身后人說,“駙馬若有你在床榻間的一半勇猛,我也不會趕他出去。”
男人被李長樂這句話嚇得夠嗆,忙道:“不敢與駙馬相比。”
李長樂聽罷又渾不在意地笑。
李長樂與鄭瑀的這樁婚事,當年是由惠妃與承乾帝親自為她選定,為的是籠絡天下文人,除去考慮他們這兩個年紀合適的年輕人是否彼此喜歡外,其他什么都考慮到了。
李長樂起初也想和鄭瑀好好過,可她不喜歡鄭瑀身上那股子傷春悲秋,鄭瑀在外也有自己的紅顏知己,不愛她的飛揚倨傲,他們時常起沖突,最后只得約法三章,變成李長樂幫助鄭瑀在朝廷中討要更高的官職,鄭瑀則對她的一切胡作非為視而不見,有時甚至還能幫著她打掩護,算是真正為她做到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可是盡管如此,李長樂卻仍覺寂寞。
自從那個小小的孩兒死去后,李長樂的心里就像漏了個空洞洞的窟窿,她很想報復,可她也知道新帝登基,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她早就失了優勢,于是她每日都這么渾渾噩噩,鬧起來絲毫不顧皇家顏面。
頭發很快盤好大半,站在殿外的李青芙等不及,干脆不顧身旁人阻攔,一把推門進來。
四目相對,李青芙一身窄袖勁裝,腰間還佩著劍。
府中的老管家阻止不及,跟著李青芙踉蹌摔進屋里,眼見李長樂未著外裳,連忙把頭低下了。
李長樂被李青芙的粗魯氣得夠嗆,揮手想趕他們出去。
李長樂怒道:“李青芙,你一個女兒家,怎可如此不懂禮數?”
李青芙直直望著她半晌,又扭頭瞥一眼她身側男子,腳下半點不退,說:“長姐,你又比我好到哪去了?”
人家姐妹兩個說話,在場誰還敢繼續在這屋里待下去了?站在門口的老管家稍一沉吟,不等李長樂發話,便向那男子使眼色,帶他一同識趣地退出去,臨走還不忘關門。
李長樂依舊怒氣沖沖,她自小和李青芙不親近,因為李青芙生母的位分低,她們姐妹兩個年紀也差的多,所以很少在一塊玩兒。
只是哪成想,自從李熙掌權后,李青芙因為點頭嫁去嶺南,就得了李熙青眼,反倒踩她頭上去了。
可是憑什么?從小到大,明明她李長樂才應該是整個長澹最尊貴的女人,從前承乾帝對李青芙那些寵,也不過是在他老來得子后,偶爾興起的口頭寬慰,哪會真的給李青芙權勢?
越想就越惱,李長樂幾乎要把一口銀牙咬碎了,抬手指著李青芙說:“李青芙,你如今尋到了新靠山,就來看我笑話。你想將我騙到你的地盤看管起來,你想讓我遠離京都,我告訴你,我就是死了,也絕不會令你如愿。”
李青芙抿唇聽著李長樂說,右手撫到佩劍。
嶺南的瘴氣和毒蟲會要人命,李青芙離京一年,早已不是從前那個什么都怕的小姑娘,光憑聲音大可嚇不倒她。
“長姐,你錯了,我此番回京來,不是為了皇兄,而是為了你。”半晌,等李長樂罵累了,李青芙方才情真意切地道,“父皇生前總共有八名子女,卻只得你和我兩個女兒,我們既然同為女子,便該比那些臭男人更加知道身為女子的不易,也該更親近。”
李青芙這話可是戳在了李長樂的心窩上,讓她不由得一愣。
“你到底想說什么?”
李青芙嘆了聲氣,自個找地方坐下了,微微低著頭,似是在想措辭。
“長姐,你大我許多,又很貌美,也曾是京中驕陽般的女兒,人人都羨慕你,以為你什么都有,可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是這些,你也有男兒一般的志向。”
“可是長姐啊,你清醒吧,你要睜開眼睛去看。阿瑯曾教我,一個人如果想要什么,光靠嘴巴是喊不來的。”
李長樂聽出了李青芙的弦外之音,自覺受到侮辱,厲聲呵斥道:“你以為我沒有爭?我沒爭嗎?你可知我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但是到頭來又怎么樣?我討厭鄭家,討厭京都,我失去了心愛之人,也護不住自己的孩兒,我將永遠被困在這具軟弱無能的身軀!”
李青芙就問她:“既然討厭京都,為什么不離開。”
李長樂聽罷咬牙切齒地笑,笑的她那張嬌媚面龐都有些扭曲了。
“我憑什么要離開,我是一國公主,我生在這里。”李長樂冷聲說,“我呆在這里不痛快,誰讓我不痛快,我就要讓他也過得不痛快。老六!全是老六做的……!是老六那小王八蛋故意派阿蠻去南方!”
李青芙不清楚李長樂與晉王之前的那點事,也不知道晉王的身世,聞言只當是他們姐弟兩個感情好,便順勢說:“二皇兄勇猛善戰,是天生就該在沙場上馳騁的人,再者那時長澹有難,就算皇帝不提,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