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瞧李熙今晚這樣子,顯然是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裴懷恩有些猜不準(zhǔn),也不知李熙到底查到了多少,是不是跑過來詐他的,便只好硬著頭皮往下演,揚(yáng)眉朝李熙露出個(gè)不慎友好的笑來。
裴懷恩繞過李熙,走過去扶美人,狀似調(diào)侃地說:“皇上看著過得倒不太好,面上清減許多,怎么,是覺得想我了嗎?”
跪在地上的美人柔若無骨,面龐白凈,溫順的像小貓,倒還真是裴懷恩從前最愛把玩的那款。
牢里的破爛草席早被換走了,裴懷恩這幾日睡的是軟床,甚至還有雕刻精致的宮燈照明。說話間,裴懷恩溫柔地將美人從地上扶起,轉(zhuǎn)頭似笑非笑地看李熙。
“你大約猜不到,他從前當(dāng)著我面也和你一樣。”裴懷恩有意做惡人,捉著美人的手打趣他,眼睛卻還瞄著李熙的臉,嘖嘖兩聲嘲諷,“他啊,別看如今穿得人模人樣,其實(shí)卻有天底下最下賤的身子,比起坐高臺,還是更適合當(dāng)狗……”
李熙攥緊了拳,不等裴懷恩說完話,已經(jīng)奮力揮出去。
裴懷恩沒想到李熙會打他,本來輕而易舉就能化解的,卻叫李熙真一拳揍到了臉,嘴角甚至還被打出了血。
裴懷恩呆住一下,身旁美人急慌慌地伸手想勸,卻被李熙一個(gè)眼神嚇回去,再也不敢出聲。
李熙揪著裴懷恩的囚衣領(lǐng)子,隨手就把牢房鑰匙拋出去,回頭對那美人說:“你還站在這里做什么,滾出去?!?
裴懷恩下意識要攔,但李熙眼里帶刀,嚇得那美人當(dāng)場就落荒而逃。
下一刻,裴懷恩被李熙惡狠狠地撞到了墻上。
李熙內(nèi)力沒了,練了多年的功夫只剩下招式,此刻已有些力竭。但他不要命似的往前撞,讓裴懷恩本能就想伸手接著他,而非將他從自己身上弄開。
李熙比從前瘦了好些,隔著厚實(shí)的龍袍摸上去,竟也能摸得到肋骨了。
“玩夠了吧,玩夠了嗎?如今你我之間,到底誰才狼狽的像條狗?”李熙抓著裴懷恩愣神的功夫問,“裴懷恩,你以為你是個(gè)什么東西,你要以身入地獄,但這天下難道離了你就不行?你從前不是最看重名聲的么?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了?”
裴懷恩面上恍惚,差點(diǎn)以為自己在做夢。
裴懷恩不知道李熙是從哪聽到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他仍然嘴硬。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名聲那種東西,我何時(shí)真的看重過。你——你別離我這么近,當(dāng)心被我殺?!迸釕讯骼渲樓茏±钗醯耐螅笠晦D(zhuǎn)攻勢,掌心貼上李熙的腰,“雖然殺了你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我就快死了,我會狗急跳墻的?!?
說到這又笑,笑容邪氣的不像話。
裴懷恩猥玩似的摸了摸李熙的臉,向前湊近些,與李熙如從前那般親密的額頭相抵。
“還是說——皇上在我入獄后,又迫不及待的找別人試了幾回,卻不得趣味,偏偏只靠著我這雙手才舒服?”
裴懷恩的眼睛好看,李熙先前并沒細(xì)看過,此刻挨得近了,借著宮燈映出來的暖色光亮,李熙看清裴懷恩的左眼里有顆痣。
小小的一顆,不細(xì)看根本就看不清,孤零零的嵌在眼珠中,就在瞳仁旁邊。
沒來由的,李熙想起他曾刺在裴懷恩身上那重明鳥,一時(shí)有些說不出話。
但裴懷恩以為他怕了,變本加厲地將他雙手反剪。
這下?lián)Q李熙被裴懷恩抵在墻上了。
“李熙,你不過是湊巧贏了,來我這里得意什么?若非我一時(shí)大意,沒能看出你是在裝傻,你這會早去見你祖宗了?!迸釕讯鞲┫律韥恚N著李熙的耳嘲笑他,“還記著你從前是怎么跟我說的嗎?你說你會對我馬首是瞻,你怕是早忘了自己怎么光著身子在我腳下爬。嗤,靠皮囊爬上來的皇帝,你是第一個(gè)?!?
李熙掙扎不開,將牙齒咬得咯吱響,面上兇極了。
偏偏裴懷恩還在沒完沒了的刺激他,話越說越過分。
“真是……大半夜的,都不知道你來我這發(fā)什么瘋,莫非是孤枕難眠,跑來找我自薦枕席了么?但你方才也該看見了,我其實(shí)早就厭倦了與你糾纏,我不會殺你,更不會再碰你,我的黃泉路上不要你作伴——恭喜你啊李熙,你脫離苦海了,從今以后再也不必做小伏低的伺候我這個(gè)閹人——你可高興么?”
李熙掙扎得越來越用力,裴懷恩險(xiǎn)些按不住他。
“喂,我說你——”
再湊近些,裴懷恩卻倏地噤了聲。
不為別的,裴懷恩看見李熙又哭了,因?yàn)樽兪荻⑽⑾孪莸难鄹C蓄滿淚水,蒼白面頰隱有濕痕。
可這哭竟也是無比兇狠的,雖然流著淚,但眉心含煞,看著恨不能立刻跳起來咬裴懷恩一口。
“……裴懷恩,戲演過了吧。”
李熙像是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流淚,語氣兇的仿佛要吃人一樣,一字一頓的重復(fù)這句話。
“裴懷恩,你以為我會稀罕你施舍給我的這點(diǎn)勝利么?你這是在羞辱我。”李熙啞聲說,“你以為沒有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