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恩嗯了聲,說:“我明白, 總得做兩手準備。”
李熙皺起眉埋怨他,“還說呢,你在京中這么多年,怎么就沒摸到老五的底呢, 我竟不知他是在替淮王撐腰,而非為他自己爭。”
裴懷恩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一個人若有心隱藏, 旁人是絕摸不到的。”裴懷恩說,“連你父皇都弄不清他自己到底生了些什么兒子出來,我又怎么能查到。”
李熙一瞬啞火,知道裴懷恩這是在拿今天的事點他,不敢再在這件事情上多糾纏。
也是虧得兩個人如今熟悉了,否則換在以前,不論李熙今晚來裴懷恩府上怎么鬧,怎么倒打一耙,就憑他今天白天對承乾帝說那些話,就足夠裴懷恩下手弄死他了。
灑掃丫鬟們恰在此刻進屋來,把地上的碎瓷收了。
裴懷恩坐在椅子上等她們收完,須臾又上了茶。
有眼尖的小丫鬟看見瓷片兒上沾血,就貼心地在桌上留了藥,哄得裴懷恩很高興,隨手就把衣服上用墨玉縫的金蟒眼珠拽下來賞給她。
李熙跟在旁邊說:“怎么不準備點尋常物件做賞賜?裴懷恩,你這樣很敗家。”
裴懷恩揮手趕丫鬟下去,理直氣壯地說:“無妨,我有錢,等過陣子再想辦法抄了你五皇兄的商鋪,我就更有錢了。”
李熙看著裴懷恩衣服上那條“有眼無珠”的蟒,皺眉說:“但那是國庫的錢。”
裴懷恩低頭抿了口茶,隨意地說:“你要我找人,我出力了,所以也有一半是我的。再說你從前也沒少拿我的錢,肯定不希望我過得太窘迫吧。”
李熙悶聲訕笑,悄悄打消了告發裴懷恩的念頭。
卻見裴懷恩傾身過來,伸手摸了摸他頸側的傷口。
“我倒是想請你幫我管錢,只怕你把它們都管到你自己的口袋里,讓我日后無家可敗。”裴懷恩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拉李熙起來。
裴懷恩說:“走,還是得去上點藥,我不喜歡你身上留疤,太丑了。”
李熙便順勢跟著他往里屋走,一瘸一拐的。
“人我來挑,證據鏈你去做。”李熙的心思不在治傷,而在今天這些突發狀況上,一邊踉蹌走著,還不忘扭頭提醒裴懷恩,“外面的探子也要趕緊抓,最好一樣都別落下。”
裴懷恩點了點頭,算是應了,半晌卻又說:“對了,我適才仔細想,覺得你說得有道理,淮王還是得見。這么著,你找個機會去拜訪一下他,禮物該送就送,即便還是不能令他信任你,也想辦法教他安分點。畢竟眼下局勢緊張,他就算不站在我們這邊,也絕不能幫著李恕給我們添亂。”
李熙無聲地笑了下,轉頭說:“說到淮王,也不知淮王這會在做些什么。你猜他知不知道順妃當年做的那些事?”
裴懷恩就笑。
“知道就少送些,不知道就多送些,一切都先從我的賬上劃。”裴懷恩不再往前走了,他轉身一把將李熙抵在窗格,把臉埋進李熙的頸子里,細細舔過那道窄長的傷口。
“你可以隨時從我的賬上劃錢。”裴懷恩低聲說,“但得先肉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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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與裴懷恩的府邸一樣,淮王府亦是燈明通宵。
李恕傷的太重了,淮王親自給他上藥,手指尖幾乎不敢碰。
李恕對此倒不在意,他轉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東張西望,余光瞥見桌子上的碧玉棋盤,便開口向淮王討。
“大皇兄,我府中有碧玉棋子,剛好配你這棋盤。”李恕小狐貍似的窩在榻上,仰臉說,“你把這棋盤送我吧,我好喜歡它。”
淮王被氣得屈指敲他。
“要什么棋盤,你又不會下棋。”淮王勉強打起精神,嘆息道,“傷成這個鬼樣子,竟還想著玩。”
李恕不高興地抿唇,像是想把淮王的注意力,從他那雙鮮血淋漓的手上引開,但失敗了。
“不會下棋可以學,有大皇兄教我,我能學會,以后還可以陪大皇兄下棋玩。”李恕乖乖地攤平雙手,小聲說,“大皇兄,你不會連一張棋盤都舍不得吧,我可是你弟弟。”
淮王終于被逗得笑了一下,無奈地搖搖頭。
說話間,衣衫素凈的淮王妃推門進來,手中捧著個盛吃食的小托盤,溫聲對李恕說:“阿恕,不要鬧了,你若再不老實上藥,過會就沒琥珀核桃吃了。”
李恕便抻長了脖子看過去。
“王妃嫂嫂,你又給我留了琥珀核桃么?”李恕語氣夸張地說,“多謝王妃嫂嫂,我最愛吃這個啦!”
淮王妃眼睛紅紅的點頭,面上笑容苦澀,走過來與淮王彼此看了一眼,像是才哭過。
淮王妃與淮王伉儷情深,平素最看不得淮王受委屈。
“阿恕,你老實與我說。”淮王妃提著裙子坐在李恕旁邊,哀傷地問,“今天白天到底發生什么了?怎么、怎么就搞成了這樣?母妃她……”
然而還不等淮王妃把話說完,淮王便神思疲倦地擺手打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