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承乾帝最近喜歡他,給他換了保暖的宮殿, 也不少他吃穿,令他勉強將身體養(yǎng)好些,沒再像從前那么虧空了。
出乎意料的,李熙在去拜見順妃的途中遇見了李恕, 出聲問過才知道,原來這李恕是專程進宮來找順妃商量他的王妃人選的, 便就順勢結(jié)伴走了。
就這樣,他們兄弟兩個表面上還和李熙剛回京時一樣,有說有笑地并肩行著。
只不過李熙這回比上次多留了個心眼,悄悄觀察過李恕身邊的侍從,看出這個名叫阿蘭的人功夫不低,衣著裝飾和發(fā)髻樣子也都和長澹人有出入,雖為男子卻打耳洞,大約是被順妃從南月那邊弄過來,身上有點奇怪本事的。
正琢磨著,就聽李恕張口問他,說:“說起來,六皇弟,今日又非年節(jié),日子過得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你怎么忽然來拜順妃娘娘了。”
李熙聞言靜默一瞬,不著痕跡地將目光從阿蘭身上收回,斟酌著回答道:“瞧五哥這話說的,順妃娘娘是長輩,從前又對我母妃照拂頗多,我原本早該來拜她,這不是前陣子過得太難,一時抽不開身,方才疏忽了么?可我眼下已脫了險,又剛好能和你玩到一處去,無論于情于理,都該來拜拜順妃娘娘了。”
言罷不待李恕多想,便又緊接著反問說:“倒是五哥你,怎么我方才聽你說那話,竟是對順妃娘娘費心為你選的王妃不滿意,想著要自己挑?”
李熙回答得沒破綻,神色也誠懇,李恕盯著他看了半晌,沒看出什么古怪來,就也暫且放下戒心,點了點頭,笑著與他繼續(xù)說小話,沒在他忽然來拜順妃這件事情上糾纏。
“倒也沒不滿意,只是蕭家女兒太乏味,每天就只會算賬,讓我覺得沉悶。”李恕搖頭說,“我心里有個人選,想把她也一并納了做側(cè)妃,可惜她出身太差,我怕順娘娘不答應(yīng),才會這樣誠惶誠恐地帶著禮物來商量。”
蕭家是皇商,家中只得一個獨女,且是做生意的好手,身子骨又弱,雖說因著出身商賈有些吃虧,懂的規(guī)矩也不多,似是不堪為妃,可是說到底,誰叫人家蕭氏家里有錢,又趕上國庫正空虛,那么做樣子給他家封個虛銜,倒也勉強相配了。況且說句不好聽的話,那順妃又不傻,聽聞蕭家女兒天生體弱,到底能活多久都沒個定數(shù),所以只要是把面子給足了,在她活著的時候多寵些,另外再多娶一個也沒什么的。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李熙一聽便明白了,當(dāng)即順著李恕的話往下勸,笑聲說:“原來如此,但這不是什么難事,只不知五哥相中了誰家女兒,竟值得你這樣怕?橫豎不過一個側(cè)妃么,又不是王妃,想來順娘娘不會與你多為難。再者那蕭家女精明能干,又會做買賣,我想五哥你是因為還沒見過人家,方才心生厭煩,等你日后真見著她了,指不定還會很喜歡她呢。”
李恕轉(zhuǎn)頭看了李熙一眼,眸子晶亮。
“可問題不在我日后會否喜歡蕭家女。”李恕認(rèn)真地說,“問題在我如今喜歡的不是誰家女兒,而是大皇兄府上的一個琴師。六弟你不知道,那琴師技藝好,平日很得大皇兄的青眼,就連大嫂嫂也很喜歡她,我是好不容易才將她從大皇兄那里討來,拍著胸脯跟她做保證,說是一定要助她脫樂籍,娶她做側(cè)妃的。再說、再說大皇兄當(dāng)年娶大嫂嫂時,順娘娘也不愿意,大皇兄就是這么哄順娘娘開心,讓順娘娘點頭答應(yīng)了他的。”
李熙聽得啊了一聲,心里挺驚訝,皺眉說:“怎么,她居然還是個樂籍么?那確不好再入順娘娘的眼了。只不過我瞧五哥你平素思慮周全,把利害算的最明白,還以為你不是個貪歡說愛的人,不想你竟也會在意這些中看不中用的兒女情長。”
話音剛落,李恕腳底步子一頓,轉(zhuǎn)頭用一種異常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似是對他的這種言論感到很新奇。
“什么叫不在意?人有七情六欲,是人就該有七情六欲,該有喜愛和厭惡,否則不就是一潭死水、一個怪物了?”李恕摸著下巴說,“再說我平素瞧著大皇兄與大嫂嫂伉儷情深,心意相合,仿佛很有趣的樣子,就也總想跟著他們學(xué)一學(xué),仔細(xì)體會一番為人丈夫的快樂。”
李恕把這話說得挺鄭重,只是遣詞用句有些怪。四目相對,李熙聽著聽著,忽然就覺出了一些從前沒注意到的細(xì)枝末節(jié)。
譬如“是人就該有七情六欲”這句話,李恕方才刻意重復(fù)了兩遍,語氣卻平平,聽著不似反駁別人,倒像是在下意識地說給他自己聽。
再譬如李恕說到想學(xué)淮王與淮王妃,努力去做個好丈夫時,眼里分明是帶著點困惑的,實在不像是已經(jīng)真喜歡上了誰,想和誰白頭偕老的模樣,反倒更像是……
更像一個心智還不成熟的小童,見著旁人寫字讀書,便也要有樣學(xué)樣地跟著背上兩句,實際卻根本不懂書上那些字句的含義。
……是了,從初見到相熟,無論是說話語氣還是神態(tài)動作,李恕似乎都很喜歡學(xué)別人,身上也總帶著好些人的影子,尤其是以學(xué)淮王最多。就如之前那次中秋宴,李恕原本只顧著吃,是在見著淮王擔(dān)憂他之后,才來與他走動,口口聲聲說要向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