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恕便伸手拍李熙的背,裝著打圓場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好六弟,你能不能從頭跟我說,你把我弄得越發迷糊了。”
于是李熙看了他一眼,“猶豫”再三,還是把這兩天發生的事兒全和他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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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了。”良久,李熙像是憋著口氣,想把所有來龍去脈都與李恕說清楚,語氣悶悶的,“那女人言之鑿鑿,是我花了大力氣才審出來,由不得我不信。可……可我又想著,如果那女人說的話全是真,裴懷恩就該是老四的人,該幫著老四收網了,又怎么可能會在事發之后,依舊愿意派人替我守住晉王府與齊王府,護我平安無虞?所以我現在真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我也看不清。”
李恕認真地聽著,此時忽然插話問:“但是這不對呀,裴懷恩的反應怎么這樣快?難道是你在審了人之后,就跑過去找他了?”
李熙頓時把眼睛瞪起來。
“你問我,我問誰去?”李熙不給李恕留仔細琢磨的時間,當下便高聲嚷嚷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會選在這個時候,拿這種事情跑過去和他吵?更何況他才剛幫過我的忙,我一時分不清他是敵是友,只得對他睜只眼閉只眼,對外裝作什么都沒發生,我——我只怕我一時沖動,真把他吵到了老四那邊去。”
果不其然,李恕的眉頭松開些。
“……原來如此,我已全聽懂了。”李恕抬起眼來,慢慢地說,“按照六弟你方才的描述,依我看,這些刺客大約就可以確定是老四的人了,只有裴懷恩的立場尚且存疑,另外就是老二和老三遇刺的消息都沒能封住,恐怕此刻已趁著宴飲熱鬧,傳進父皇的耳朵里——尤其是老二受了重傷的消息。”
李熙忙不迭點頭,仿佛終于找著了主心骨一樣。
“是,是!五哥,你看事情一向通透,你救救我,我好不容易才把自己頭上這頂禍星帽子給摘掉,我絕不能、絕不能再被父皇懷疑一次了。”李熙一把抓住李恕的手,佯作自己中了迷香,言辭懇切道,“五哥,我現在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我這一路擔驚受怕,只怕今夜是場鴻門宴,更怕父皇已在往我身上猜!”
李恕聞言了然地點頭,伸手覆上李熙的手背,安撫似的拍了拍。
李恕說:“難怪你方才心不在焉,連馬也勒不住,害我險些受你連累。不過話又說回來,果然傳聞非虛,老二和老三前陣子倒大霉,都是你的手筆——其實自從你那晚站在我的府門口,與我說那些話時,我便已隱隱猜著,你約摸并非如平素表現出來的這般簡單。”
李熙便低下頭,面上適時地顯出一點局促來,似乎很慚愧,但是說:“彼此,彼此,五哥能將生意做得這般大,也很不容易。再說如果五哥心里不向著我,之前就不會隱晦提醒我小心裴懷恩了,是也不是?”
互相稍微漏點底,才好上談判桌,不然就顯得太沒誠意了。
小轎一路慢悠悠的晃。香快燃盡了,李恕又喊人添了些,對身邊李熙的懇求不置可否,只是閉目沉思。
李恕說:“現在知道找我來救,當初我苦口婆心勸你的時候,你怎么沒聽?我早說過那裴懷恩是毒物,毒物的話怎么能聽?他說要扶你,你便信么?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為你赴湯蹈火的?”
李熙抬手摸鼻尖,垂頭喪氣的,“不信了,不信了,還是五哥你想的長遠,這種事情果然不能爭,五哥你再救我一次,等事情了了,我就自請出京去,再也不回來了。”
李恕抬眼看他,似笑非笑的。
“倒也不必,我只有你這么一個弟弟,又和你玩得來,你若出了事,我怎可能袖手旁觀。”李恕斟酌半晌,說,“你且過來聽,聽我與你仔細算這筆賬——一條一條算。”
李熙大喜過望,連忙挨著坐過去,聽李恕繼續對他說:
“首先,你若真聽我的話,就該狠下心腸,徹底與裴懷恩斷絕往來,可別再心疼他能帶給你的那點助力,還有他那副浪蕩態。”
李熙愣住一下,正欲再開口,卻被李恕以眼神制止。
“你別不服氣,你瞧老二和老三的下場,你難道還覺著他是真心幫你么。”李恕重重地說:“再說派人把老二和老三救下來有什么稀奇,我估摸著他就是老四的人,只是近來和老四起了分歧,方才誤打誤撞讓你得便宜,否則他怎么及時得著消息的?況且依著那女人的供詞,老四心狠手辣,能忍你碰他的人?”
頓了頓,微微揚起唇角。
“再者就算退一萬步講,裴懷恩不是老四的人,那么沒了老四,他又是怎么拿到消息的?”
李熙喉結顫動,訥訥說:“我、是我身邊有耳……”
李恕順著李熙的猜測點頭,目露憐憫,語氣卻忽的溫和起來。
“這就對了,六弟。”李恕說,“你在京都走動,總要看清誰是真心對你好的人。”
李熙連忙再點頭,皺眉說:“五哥,我錯了,我日后只聽你的話,求你快告訴我怎么辦,讓我混過今晚。”
李恕撫摸腰間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