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不要怕,莫怕,萬事都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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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府的匾額已經被拆了。
日上三竿時,李長樂從轎里下來,守在晉王府門口的幾個士兵見了她,匆忙向她行禮。
領頭的說:“殿下恕罪,掌印今日進宮去了,我們都尋不到他。”
李長樂抬手,站在她身旁的大侍女春憐便笑吟吟上前來,從袖里摸出一包裝了金豆的小布袋。
春憐把金豆兒分給看守,轎聲笑道:“眾位不必緊張,我家殿下是最懂規矩的,既然掌印不在,那便不見了,只是我家殿下前幾日來,見里頭那人的棉衣破了,便想送件新的給他穿,還望……還望你們能通融一二,替我家殿下把這衣裳送進去。”
送出去的豆兒都是純金,一顆就有小指肚那么大,領頭的拿人手短,一聽只是送衣裳,也不好再攔,就點頭說:“殿下客氣了,這也不是什么大事,請殿下把衣裳放心交給我們吧。”
春憐松了口氣,轉頭看向李長樂,見李長樂極不耐煩地再一抬手,喊人遞來包裹。
棉衣易手,領頭的要檢查,作勢就要把它抖落開,李長樂見狀大怒,厲聲斥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亂摸什么!休要弄壞我的金絲棉衣!”
春憐在旁緊張地捏拳,一錯不錯盯著那棉衣衣領,聞言也連忙勸,“是、是啊,幾位大哥當心些,莫用力抖,這棉衣可是由我家殿下親手縫制,金貴得很,一針一線都損傷不得。”
領頭的對此充耳不聞,手里動作沒停,到底還是當著李長樂的面,把那棉衣抻開來,使勁抖了抖,抖得衣領都有些崩線。
李長樂急了,正欲再開口斥,卻見他們已就此收手,重又小心翼翼地把衣裳包起來。
“上面的旨意,凡一切進出物品都要檢查,并非我們故意為難您。”
裴懷恩不能得罪,昭平公主卻也不好惹。半晌,那領頭的見李長樂發怒,又忙不迭跑過來安慰她,拱手賠笑說:“殿下莫怪,知道殿下掛念弟弟,這就把衣裳送進去了。”
李長樂的臉色時青時白,勉強忍著才沒有發作。
春憐見勢不好,就開口幫她打圓場,說:“好了,好了,大伙兒都辛苦、都辛苦了。只是有一點,我家殿下可以體諒各位的辛苦,也請各位多多體諒我家殿下的關心則亂,還有惠妃娘娘的憐子之情。說到底,咱們今天為著這點事在門前爭吵不光彩,也落了皇家顏面,所以……所以還請各位多幫幫忙,別把殿下方才攔著不許檢查的事說給掌印聽,使掌印徒增煩惱——畢竟也沒真查出什么不是?”
春憐生得俏麗,姿態又放得低,看守們被她哄得連聲笑,紛紛起哄說:“這有什么!憐妹子一句話的事兒,我們都聽憐妹子的!再說我們哥兒幾個也認為掌印管太寬,這大冬天的,哪有連衣裳都不許送的?”
春憐以袖掩唇低低地笑,李長樂性子傲,不愛聽他們在這周璇,甩了袖子憤然離開,高聲喊春憐跟上,春憐便追上去,裝著沒聽見自己身后那兩聲哨。
軟轎很快被抬起,春憐是近身侍女,可以同李長樂一塊坐轎。
回府的路上,李長樂怒氣未平,皺眉喊春憐把暖手的銅爐拿給她,咬牙切齒地說:“這個不男不女,賣主求榮的狗東西,怎么看得這樣嚴。”
春憐就低眉順眼地安慰她,說:“殿下莫要氣壞了身子,消息能進去便好。再說眼下局勢瞬息萬變,咱就還是聽娘娘的,凡事小心應對,別再跟他們硬碰硬。”
李長樂不服,殺氣騰騰地半瞇起眼,說:“對,你說得對,消息能送進去便好,就算被圈禁,也不好真放阿蠻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毫無準備……嘖,待有朝一日,我定要將那不知好歹的狗奴才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頓了頓,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般,轉頭問春憐,“對了,聽聞李霽最近又從父皇那兒領了不少新差事,是也不是?”
春憐就點頭。
“確有其事。”春憐說:“但殿下也不必對此太擔憂,聽聞皇上的身子,似乎一日比一日好了。”
李長樂冷哼一聲,攏指抓緊懷里雕了仙鶴的小銅爐。
“你懂什么,如果真讓李霽按部就班地把這些差都辦完,到時就晚了!再說放眼整個宮城,就屬那李霽與阿蠻積怨最深,旁人若得勢,阿蠻尚且還有機會翻盤,可若讓那李霽得了勢,阿蠻不僅毫無機會,恐怕就連生路也沒了!”
春憐聞言怔住一瞬,有點著急地湊到李長樂身旁,繞著手指問:“那、那要是這樣的話,殿下,我的公主殿下!我們接下來可怎么辦吶!莫說是對晉王殿下,依奴婢看來,就是對您,齊王殿下那邊也未必肯手下留情呀!”
第046章 設計
李長樂最終沒有回府, 而是改道入宮,去見了她的生母惠妃。
熏香茶室內,衣著簡單的惠妃對鏡靜坐, 沉默望著鏡中那張日漸衰頹的臉。
惠妃老了, 不比剛入宮的年輕美人們嬌艷, 也沒有寧貴妃身上那種爛熟奢靡的風韻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