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那邊,裴懷恩已穿戴整齊,打算入宮了。
只是一只腳已上了輦,臨離開前,卻又轉回來再問:“對了,李熙最近在做什么,不是已經去北鎮撫報道了么,怎么一天到晚還見不著影?”
十七使勁揉了把臉,覺得更怪了。
或許連裴懷恩自己都沒意識到,十七想:但裴懷恩最近問李熙,確實問得越發勤了。
甚至勤到就像、就像當年裴懷恩正滿心躊躇著,想從晉王那邊反水到齊王這邊。
但是這話十七可不敢說。
所以十七只稍稍沉默一瞬,便識趣地答道:“回督主,其實見不著才是正常,小殿下接了您的牌,就算是頂了原本該補給孟青山的缺。這事孟青山好哄,但那個為了幫孟青山打點,已先后出了好些血的王二卻不好哄,小殿下到了他那里,且有得忙呢。”
第041章 平安
李熙近來確實忙, 忙得很。
孟青山人好,原本還對李熙私下去尋裴懷恩,堅持入錦衣衛的小動作頗有微詞, 可當他得知李熙生病, 接連幾日高燒不退時, 又忙不迭趕來探望, 最后被李熙三言兩語地便消解掉心中不滿。
真正難纏的是王二。
錦衣衛左鎮撫司千戶王二, 全名王祿濱, 是塊名副其實的滾刀肉、賴潑皮, 平時看著對裴懷恩畢恭畢敬,實際最護短, 尤其看不上李熙“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一邊跟孟青山稱兄道弟, 一邊又去接裴懷恩的牌,點頭頂掉孟青山的千戶位子。
換言之, 李熙來了他這里,雖然看似與他官職相平, 又占著個六殿下的尊名,實際卻沒少被他使軟刀子扎,被迫一天到晚地忙到腳不沾地, 沒片刻清閑。
偏偏李熙自己也很慚愧,受委屈也不說,只是干忍著,想著等王二出了心里這口氣, 大約就能消停。
結果這一等,便等到了半個月后。
半個月后, 承乾帝身體大好,終于想起要給自家的散財童子李恕賜封號,下旨允其按照長澹舊例,設宴開府。
皇子開府是大事,李熙對他這個便宜五哥的印象不錯,聽聞李恕受封安王,便問自己的頂頭上官討了假,特意登門祝賀。
臨近傍晚,日頭落下,安王府門前堆滿了往來客人們送的禮物。李恕也很高興李熙能來,不顧旁人眼光,隔著老遠便朝他揮手,揚聲說:“六弟,快過來這邊!”
李熙便快步跑過去,由于實在匆忙,還沒來得及卸下腰間的繡春刀,讓李恕看得直皺眉,連連搖頭說他身上帶殺氣。
也是趕上來得晚,客人們都離開得差不多了,一片混亂中,李恕一邊指使家丁們把禮物往院子里搬,一邊伸手推搡李熙,火急火燎地想把他弄進府里。
“六弟來得正好,這會外人都走了,就剩咱們自己人在,說話也方便。”李熙眉眼彎彎地催促,說:“快來,快來,大皇兄和小妹還等著見你,尤其是小妹。”
李熙知道李恕話里的這個小妹是李青芙,只覺有些好笑,不得不使勁扒著大門拒絕說:“別別,門就不進了吧,承蒙五哥不棄,還愿意在大喜的日子送請帖給我,可我近來俗事纏身,本也打算遞了禮物就走,沒想進門的,再說、再說我這人也不吉利呀。”
李恕不喜歡聽,嘴角往下撇,索性一把揪起李熙的后衣領,把他硬往前拖。
“說的什么屁話,你是我唯一的弟弟,與我年紀相仿,又能與我玩到一處去,你進我的門,我高興還來不及。”李恕板著臉說:“若是換作老三老四那倆化緣僧,我還真不樂意招待。”
李熙哭笑不得又掙扎不過,只得認命跟著李恕往前走,老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先前沒聽你的勸,和裴懷恩越走越近,還以為你會生我的氣,再也不跟我玩了。”
先前冰戲那天,他與裴懷恩是一道回的宮里,大伙兒都看見了。
李恕聞言步子一停,轉回身來看李熙,被逗得哈哈笑。
“真奇怪,我為什么要生你的氣,你那一看便不是情愿的呀。”李恕很認真地對李熙說:“再者橫豎我勸過,已經盡到做兄長的責任,至于你到底要不要聽,與我又有什么相干——喏,大皇兄平日就總這么教訓我。”
李熙:“……”
說得好有道理,竟讓他無法反駁。
但……
如此最好。
畢竟回京這么些天,李恕是唯一一個還愿意主動接近他,拿他當兄親弟對待的,他也不想和李恕結仇,鬧得日后不好相見。
正想著,卻聽李恕又說:“不過六弟病了這么一回,臉上清減好多,也不知是否錯覺,看著總歸不比從前和善了。”
李熙就只好笑。
笑著笑著又想起那天,躲在暗處跟蹤他的那神秘女子,琢磨著李恕平素生意興隆,消息活絡,便狀似無意地提起,說:“因為睡不好,總覺得自己頭頂還飄著個人。”
李恕聞言呀了一聲,眨眼說:“怎么,那姓裴的欺負你了?”
李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