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鵠沒想到李熙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愣了一會才說:“……行、行啊,草菅人命,買官賣爵,貪污受賄,穢亂后宮,謀害皇嗣,你想先聽哪段?!?
李熙:“……”
李熙牙疼的沉默片刻,而后說:“一點(diǎn)好事都沒有嗎?”
玄鵠站在他旁邊皺眉,像是聽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狐疑地問:“……比如呢?”
李熙終于洗好了布巾,坐在床上挽褲腿,想了又想,斟酌地說:“比如樂于助人,樂善好施什么的。”
玄鵠:“你瘋了吧?!?
“瘋”字被咬得格外重。
李熙對此也很無奈,搖頭說:“就是因?yàn)檫€沒瘋,才感覺奇怪?!?
玄鵠垂眼看他挽褲腳,隨手遞給他一把剪刀,說:“怎么個奇怪法?!?
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棉質(zhì)里褲粘住皮肉,有點(diǎn)不太好弄,李熙感激地接了剪刀,低頭把里褲的下半截剪了,然后猛的向上撕。
……好痛。
李熙皺著小臉兒,輕聲說:“裴懷恩今晚對我示好了?!?
“我干。”玄鵠本能就問:“他對你投懷送抱了?”
李熙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玄鵠,說:“你瘋了吧?!?
“瘋”字被咬得格外重。
玄鵠:“……”
外面的風(fēng)越來越大,聽著就像嚎哭,玄鵠被李熙這么死盯著,也后知后覺地有點(diǎn)臉紅,便趕緊找補(bǔ)說:“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說,他今晚對你示了好?!?
李熙眉頭緊鎖,說:“別瞎想,他只是在宴后忽然向父皇提起母妃來。我猜我長得一定與母妃有些像,尤其是在掉眼淚的時候,因此才惹父皇心軟?!?
玄鵠聞言在屋里轉(zhuǎn)了兩圈,也覺得奇怪,說:“你是說,今晚是他救你?”
李熙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仔細(xì)把膝蓋上的傷口處理干凈,斜斜往后靠上床邊的小柜,一手撐著腮,遲疑地說:“不止,他還要把他的宅子讓給我住呢。”
玄鵠這會連眼睛都睜大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倒抽一口涼氣,低聲說:“完了,他是不是和你的母妃有一腿,睹你思情了?!?
李熙闔眼深吸一口氣,順手就把枕頭扔了過去。
“腦子一點(diǎn)不用嗎!”李熙磨著牙說:“我母妃已經(jīng)沒了,休再辱沒她!”
李熙在玄鵠面前沒偽裝,舌頭好用得很,一點(diǎn)不打結(jié),玄鵠看出李熙真不高興了,忙往后退,邊退邊說:“那我真想不到為什么了,早聽人說過,裴懷恩這個人唯利是圖,只對有用的人好,至于你么……”
余下半句話沒說,但都寫在臉上了。
明晃晃的三個大字——你沒用。
初來乍到,孤苦無依,不站隊(duì),沒勢力,沒錢,沒武功,頂著禍星名號的廢人一個,誰會想要呢。
這些事,不光玄鵠這么想,李熙也是深表認(rèn)同。
“……你說的沒錯,我這一路思來想去,也沒想明白為什么。”枕頭扔出去之后,李熙須臾平靜下來,思索著說:“但我瞧他那意思,竟把東廠、西廠、錦衣衛(wèi)全借給了我,似乎是想讓我沖在前頭,替他查案……呵,拿我當(dāng)?shù)妒?,橫豎死我一個不多。”
玄鵠說:“他想借你的手,自己不出面?!?
李熙靜默一瞬,說:“壞了,他已為我準(zhǔn)備好真兇了,只放我去和這個準(zhǔn)備好的真兇斗,斗勝了,皆大歡喜,斗敗了,與他也無什么干系?!?
玄鵠這回隱隱聽明白了,他聽見李熙話里用的是準(zhǔn)備好,而不是找到,臉色一瞬有些黑。
“那還查個屁?!毙]說:“事先準(zhǔn)備好了的,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熙疲憊地闔眼,說:“不查?不查我就死了,死得更快。”
玄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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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裴懷恩也上了軟轎,正在回府的路上。
裴懷恩的私宅靠近京郊,比李熙賃的屋遠(yuǎn),這會還沒走到地方,正在半路慢悠悠的晃蕩著。
裴懷恩怕冷,十七把手爐塞給他,聽他說:“怎么又換臉了,我都快忘了你原本長什么樣?!?
十七會易容,臉皮三天兩頭就換一張,長什么樣全看心情,譬如今晚,十七就把自己裝成個滿臉絡(luò)腮胡的莽漢。
十七說:“昨天讀江湖小記,深覺男人還是得粗獷健碩一點(diǎn)?!?
裴懷恩斜著眼睨他,拇指緩緩蹭著懷里的小銅爐,溫溫和和地笑道:“好十七,再說一遍給我聽啊?!?
十七當(dāng)即改口,討好地說:“督主息怒,明天小的就把胡子剃干凈,重新?lián)Q張漂亮干凈的臉給您看?!?
裴懷恩這才嗯了一聲,許是因?yàn)樾那楹茫瑳]再繼續(xù)追究什么。
裴懷恩向后仰首,靠著座位上的獸皮軟墊,沉聲問:“那小團(tuán)子住在哪?”
十七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裴懷恩話里的這個小團(tuán)子,指的大約就是六皇子李熙,忙抱拳說:“在西邊,離您挺遠(yuǎn)的。”
裴懷恩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