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云葳等了好一會兒,卻沒見越之恒有要幫她的意思。
越之恒很快收回了目光, 不再看湛云葳。他穩穩當當坐在九思澗上,下面的少女已經凍得神志不清,他雙手掐訣, 開始領悟起了器魂。
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湛云葳看看九思澗下的自己, 又看看老僧入定般的越之恒,發現自己又猜錯了。
命書翻得過快, 她缺席了他改變最大的一年,已經看不透越之恒的心意。
她不知道越之恒是幾乎快把她忘光了, 還是已經不感興趣,隨著成長和閱歷,人的喜好也會發生極大的改變。
就如段師姐, 她每年可以喜歡五位劍修師兄,個個類型不重樣。
如今看來,少時初見,對越之恒的影響并沒有那么大。
雖然他還沒有后來成熟穩重,卻已經和后來性子相仿,那便是不做多余的事。
見過越之恒是如何長大的,湛云葳便忍不住想,想必在越大人看來,九思澗受罰, 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的確沒猜錯, 這些年越之恒冷過, 餓過,數次命懸一線, 總歸九思澗下的少女沒什么生命危險。
冷眼看裴玉京照顧湛云葳以后,他腦子更清醒。
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那劍仙師兄器宇不凡,根骨奇佳,身世也很好,而越之恒將來要走的路,人人不對他拔劍就已經算是和睦。
注定將來要翻臉,今日便不該有所羈絆。他惦記什么都比惦記注定是別人道侶的人來得好。
云層遮蓋住了月亮,山澗中漆黑一片。遠處卻驟然傳來了鷹隼撲扇翅膀的聲音,湛云葳猛地站起來,越之恒也抬起了眸。
遠處那鷹隼是朝著湛云葳去的。
湛云葳知道太虛門心性不正,卻沒想到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這鷹隼湛云葳認識,是太虛門掌門養的靈寵,平日里跟隨太虛掌門作戰,撕碎過不少邪祟。
她很快就明白太虛山公子為何要這么做。
恐怕不止是她幫了封蘭因,拂了太虛山公子的面子。事實上,長琊山和太虛門的矛盾存在多年,長琊山山主和
太虛門掌門同樣是符修,名聲卻一個天一個地。
以至于不說百姓的敬重,就連其他仙門采購符紙,生意往來,常常也會略過太虛門,首選長琊山。
世家若有符修弟子,也會首先屬意送至長琊山。
太虛門日益沒落,新仇舊恨堆起來,太虛山公子自然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知道湛云葳此時受了傷,他竟然歹毒到夜半放鷹隼。
若真出了事,追查到他身上,他也可以推脫是靈寵乃牲畜,管控不嚴。而長琊山主愛女如命,往后恐怕會一蹶不振。
很快那鷹隼就到了古樹下,湛云葳看得真切,那鷹隼并非想要她的命,而是想要抓傷她,太虛門也當不起害死湛云葳的名號,怕長琊山主真的不管不顧與他們同歸于盡。
但鷹爪上的冷銳紫光一閃而過,明顯就沾著邪祟的血,對于毫無防備的御靈師來說,這便等同雪上加霜的毒藥。
今晚昏迷的少女明顯沒有意識排除毒素,若真讓毒素在體內擴散一夜,往后她的修為再難精進。
越之恒這樣的眼力,自然也一眼看出來了對方意欲何為。
他語調冰冷:“還真是歹毒。”
湛云葳憤憤點頭,緊接著,她終于看見越之恒動了,他飛身而下,在鷹隼要碰到湛云葳時,用鞭子纏住了那鷹隼。右手狠狠一拽,鷹隼已經重重被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哀鳴。
湛云葳也已經到了少時的自己身邊,看越之恒處理那靈獸。
他并沒有殺那鷹隼,而是反手畫了一道血符,也打進那鷹隼體內。
很快,他松開鷹隼,那只靈獸扇動著翅膀,已經飛遠了。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如今這鷹隼帶著越之恒的血,回敬太虛門公子。
時日過去太久,看見這一幕,湛云葳才回憶起太虛門公子后來的下場。
他被重傷,根骨有損,傷口還會不斷腐蝕血肉,被太虛門掌門連夜接走救治。
學宮學子都不知道他發生了什么事,至于用鷹隼害人,卻反受其害這種丑事,太虛門自是不會外揚。
想到冰蓮的腐蝕力,湛云葳只覺解氣,接下來幾十年,太虛門都會不好受。
她看向越之恒,雖然……越大人并不如她想象的對她懷有情愫,但不論如何,他也護過她一次了。
難怪后來數年,兩人再無交集。
原來這一刻,所有的虧欠已然盡數償還。她贈玉救了越清落的命,越之恒也于鷹隼爪下回了這份恩情。
越之恒也應當是這樣想的。
往后橋歸橋路歸路,他不再欠她什么。少不更事的片刻想法,也并不足以讓一個人念念不忘許久。
越之恒低眸看地上的少女一眼,多年以后再次相見,她許已經和那位劍仙結了連理,而他也在另一個地方,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