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云葳明顯感覺到越之恒頓了頓,旋即眼中仿佛蒙上一層紅色陰翳,終于如她所愿,松開了手。
白光所過之處,除了裴玉京,人人皆被灼傷。
文循身上的黑氣被蒸發掉不少,亦消失在了結界旁,不知去了哪里。曲攬月眼見裴玉京追進了石碑之中,這才將解開的符咒貼在越之恒身上。
她靠在一旁參天的林木旁,望著自己身上的灼傷,嘆了口氣:“做什么呢越掌司,你還清醒么t,明顯這該死的石碑只傷我們,并不傷她。”
剛剛那一下,幾乎將所有功夫都白費。
也不知她貼得是否及時,湛云葳感覺到越大人能狠心放棄她沒有。
越之恒望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臂,沉默了好一會兒,閉了閉眼:“習慣了。”
曲攬月:“……”
不論如何也沒想到是這個理由,但聽來好笑又心酸,什么都可以偽裝,唯獨愛不可以。
偏偏他們這樣的人,付出的愛在旁人看來都不見得稀罕。
曲攬月說:“放心吧,湛小姐本就不弱,這石碑對她也沒惡意。裴玉京也進去了,想來沒事。”
越之恒靠坐在一旁,處理傷口,也沒再去看那石碑了。
很明顯,這石碑是有針對性地阻止人進入。
曲攬月扔了一塊石子去砸那石碑,好笑道:“早知世間多有不公,人分三六九等,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連一塊石碑都會區別對待。怎么著,這石碑只能好人進?”
那白光不僅不傷裴玉京,還任由他追進去。
這也沒道理啊,真這么靈,就不至于傷她和越之恒。
越之恒已經冷靜了下來,沒有理會她的胡說八道,眸中若有所思:“如果我沒猜錯,這就是渡厄城傳說中的禁地。多少年過去了,再有靈氣也不到識人的地步,多半靠氣息區分。”
曲攬月好一會兒才明白他什么意思,在心里自嘲地嘆了口氣。
神圣之地啊,難怪。
文循就不說了,徹底的邪祟。至于她和越之恒,想到這十年來暗地里一直在做的事,一個背地里壓制陰兵,一個是陰兵之主,怎么也不可能被禁地承認。
難怪禁地傷他們。
曲攬月說:“一會兒湛小姐出來了,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越之恒冷嘲道:“解釋什么。”
曲攬月心道,好吧,還不如不說,有時候做什么比說什么管用。
她道:“等他們出來,大概也拿到百殺箓了,我是不信那東西能殺靈帝,真有這么厲害,就不至于東方既白和最初那位道君都死了。咱們不論如何也得意思意思搶一下,不然還不等陰兵練好,所有人都完了。”
越之恒也這樣想。
曲攬月看他一眼,提議道:“一會兒我直接在你身上貼戮生符?”
越之恒沉默好一會兒,才說:“嗯。”
總比他解釋為什么突然瘋了,寧肯不要一條手臂,也要救回“害死”他阿姊的人好。
真相
湛云葳看著面前的一片湖。
湖面波光粼粼, 倒映著月光。四處都是銀白的星芒,照亮大地,美不勝收。
而空中懸浮著一處樓閣, 看不真切。
她很快意識到,自己來到了渡厄城的禁地。
身邊飄過來一顆明珠,其間裝著一縷魂魄, 那魂魄喋喋不休:“小御靈師, 你是不是想殺文循,我可以幫你, 只要你借我用你的身體一日。我不騙你,亦不會傷害你, 我幫你殺了他。”
湛云葳根本不理它。
從她進來,就遇見了這抹話癆的殘魂,按理說人死魂滅, 它許是運氣好,汲取了此處濃郁的靈氣,又恰巧得到機緣,至今還保留著意識和記憶。
湛云葳知道有些不甘的魂靈,修習邪術以后能奪舍他人身軀,她根本不可能相信一個陌生的魂靈。
而今,湛云葳看著湖面之上那處樓閣,眼睛一眨不眨。
越靠近,她就越覺得眼熟, 幼時那個反復做的夢從未這樣清晰, 有個聲音吸引著她, 湛云葳知道,這就是她一直以來尋找的地方。
明珠中的魂靈說:“別看啦, 那閣樓上不去。此地寶物倒是不少,雖然最厲害那幾樣被人拿走了,卻還剩不少,我帶你去找呀。”
仿佛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明珠往湖中飛,飛至一半,原本平靜的湖面卻驟起驚濤駭浪,將它拍了回來。
它驚呼一聲:“你看吧,很危險的,閣樓不讓人上,我在此處十年了,也沒上去過。”
湛云葳伸手觸了觸湖水,靈域是冬日,這湖水觸手卻意外地暖,她起身,邁步踏上湖面。
魂靈本來以為她也要被趕回來,卻沒想到看見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那永遠抗拒外人的湖面,漾開一層層漣漪,卻不是攻擊湛云葳,而是驟開無數蓮花。
隨著她一步步往前走,湖面仿佛有了實質,露出空中的白玉階,仿佛迎接著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