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秘術。”
“不能說嗎?”
越之恒沉默片刻:“嗯。”
湛云葳雖然十分好奇,但她知道人人皆有秘密,見越之恒不肯多言,她也沒有勉強。
地宮之中,燈燭渺渺,散發(fā)著微弱的光。燈下男子眉眼冷峻,淡淡打量手中法器。
湛云葳鼓足勇氣,走到他面前。
越之恒一見她神情,便知道她有難以啟齒的事,他捏著手中玉石,道:“想說就說。”
那她就說了。
湛云葳道:“越大人,我知道說這樣的話,你興許十分不屑。可我仍想問問……”
她抬眸望著他:“靈帝并非好人,這些年百姓的苦楚你亦能看見。東方既白之死,前任徹天府無一人有好下場,他們便是兔死狗烹的前車之鑒。越家效命王朝,危如獨舟渡海。我知道你并非旁人口中那樣壞,倘若,我是說倘若。”
“仙門能種出清落姐所需藥引,你有可能脫離王朝來仙門嗎?”
越之恒靠著一旁的冷冰冰的石壁,低眸看她,沒有說話。
他的神色卻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湛云葳忍不住問:“為什么?”
越之恒笑了笑:“因為我愛權勢,湛小姐,人沒了權勢,什么都不是。且不說我六年前為了成為徹天府掌司,做了些什么。你有沒有想過,我去仙門做什么,受人冷眼,還是被審判這些年做下的惡事,甚至連我幼時過的日子都不如。”
“那你就來長琊山。”她一雙明眸很亮,微微彎了彎,“長琊山不問出身,我爹爹必定能理解,我亦會好好護你和越家。”
越之恒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他眼里冰冷淡漠的東西似有融化,也不再計較她這話有多荒謬,唇淺淺彎了彎。
湛云葳說完,才覺得自己這話仿佛隱有含義,就像邀請他去長琊山入贅一樣。
但話已經(jīng)說出口,她雖然赧然,卻并沒有收回。
雖然讓堂堂徹天府掌司去如今連山門都沒有的長琊山,是委屈了他,可長琊山累積這么多年,亦有不少寶物,能為他造最好的器閣。
前世,湛云葳不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對越之恒說這樣的話。
她屏息,等著越之恒回答。
越之恒說:“你把手伸出來。”
“做什么?”
“看看湛小姐的誠意。”
湛云葳雖然不明所以,還是將右手遞了上去。越之恒握住她的手,一同裹住他掌中那塊石頭。
良久,那石頭沒亮,灰撲撲的,看不出什么。
空氣中安安靜靜,越之恒一動不動,久到湛云葳手開始覺得累。越之恒方垂眸,松開她的手。
湛云葳不明所以,越之恒卻也沒解釋什么,只有器魂飄出來,盯著那石頭看了好半晌。
它由越之恒的煉器天賦而生,生來便算半個煉器大能,湛云葳不認得的上古之物,它卻是認得的。
那是宿世姻緣石。
據(jù)說亮起之人,無不相愛,還能一起到白頭。
然而當越之恒握著湛云葳的手放上去,那石頭始終黯淡。
器魂急得圍著湛云葳轉圈,怎么可能呢?怎么會這樣?
它忍不住去看越之恒的神色,生怕主人失望,卻發(fā)現(xiàn)越之恒比它想象平靜得多。
湛云葳問:“你看出什么來了嗎?”
越之恒反手扔了那宿世姻緣石,淡聲道:“沒什么。”
他并不信這玩意,若是他一開始信命,早就爛在了渡厄城不見天日的地宮之中。
越之恒抬眸望著眼前的湛云葳,他不知道是因為湛云葳少了半魂的緣故,還是原本……這就暗示著他最后的下場。
器魂不懂,他t卻一時也分不清,湛云葳不夠愛他,還是他最后慘死注定無法同她在一起,哪個比較殘忍。
湛云葳說:“那你愿意去長琊山嗎?”
胸口隱隱作痛,是開憫生蓮紋的后遺癥,他十六歲時發(fā)過的誓言仿佛就在耳邊,振聾發(fā)聵。
越之恒瞧不上那石頭,若他想要,粉身碎骨魂飛魄散又如何。他亦不在乎湛云葳如今這點懵懂之情,是深還是淺,他本就沒想過竟然能得到這分垂憐。但越之恒還有要做的事。
至少現(xiàn)在,去不了你的長琊山啊湛小姐。
越之恒道:“湛云葳。”
她抬眸看他。
“那我也問你,愿意來越家,做掌司夫人嗎?”
湛云葳神色遲疑,自然……是不可能的,她好不容易逃出來,王朝也不容仙門御靈師,就算越之恒能在靈帝手中護她。她父親不會同意,她要做的事,也注定自由受限。
“你明白了?”越之恒神色不辯悲喜,看著她說,“世間之情若有十分。湛小姐對越某,大抵只有三分。”
湛云葳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反駁,亦不知這樣的東西,該如何丈量。
他淡淡垂眸。
“我對你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