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賣面具的老板揭了面具, 畫舫上的船夫竹竿化劍,就連雜耍的人,掌中烈火散去, 也變成透明符紙,要出手對付越之恒。
湛云葳這才明白不是錯覺,四處都蟄伏了仙門的人。
越之恒視線逡巡了一圈, 淡聲笑道:“既然人來齊了, 那今日就別回去了。”
話音剛落,他們腳下為陣眼, 金色的八卦陣在湛云葳腳下暈散開來。
越之恒說:“看好她。”
方淮也不知從哪里出來的,應聲道:“放心。”
燈影綽綽中, 那些影子漸漸凝實,仙門的人這才看清這哪里是什么影子,而是無數帶著面具的徹天府衛, 甚至還有靈帝的黑甲衛。
青面鬼鶴從空中飛來,個個目光冷銳殘忍,蓄勢待發。連水中也頻頻亮起殺陣。
從哪處撤退似乎都沒活路。
蓬萊大師兄心里一沉:“師弟,我們中那狗賊的奸計了,他早設下圈套,在這里等著我們。”
裴玉京沒說話,他身后的巨劍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細長樸實的劍。
劍身輕盈,然而劍一祭出, 如流影浮光, 純正的金色明澈無暇。
方淮踏進陣法中, 忍不住提醒道:“越兄,小心他手中的劍, 那是上古神器。”
他們也沒想到,裴玉京竟然真的令神劍認主了。
湛云葳上前幾步,陣法如銅墻,將她困在其中。
“方大人!”
方淮摸摸鼻子,道:“湛小姐勿怪,方某也是受人所托。”
湛云葳也沒抱希望他會將自己放開,方淮家世代都是王朝臣子。她收回視線,焦灼去看戰況。
百姓發覺不對,早就四散逃離。
方淮作為一個陣修,還是第一次看兩個九重靈脈的修士打起來,更可怕的是,這兩人的狀態明顯就不正常。
按理來說,往往修為越高的人,對戰之時越謹慎。
若非對方出殺招,能耗著打上幾天幾夜。
可眼下不管是裴玉京還是越之恒,明顯出手都是殺招。
裴玉京的神劍本身神性溫和,此刻卻殺氣暴漲,劍光直指越之恒項上人頭。
越之恒那條冰藍色的鞭子方淮也見過,可劈山斷海,二十四枚齊出的時候,完全就是奔著給對方分尸去的。
金色與冰藍色光芒相接之處,腳下樹木一瞬枯萎,花燈炸開,連河水都咆哮著上了岸。
方淮連忙抬袖一遮,免得自己和湛云葳被淋一身水。
待他放下袖子,陣法也移開些許,湛云葳終于看清場上如何了。
兩人都帶了傷,臉上身上都有血,一時間竟然看不出誰傷得更重。
然而這里是王朝的地盤,拖延下去只會對越之恒有利,哪怕如今裴玉京因著神劍,還隱占上風。
裴玉京顯然也知道,沒有打算和越之恒耗。
再一次尋著空擋,他拼著身上被冰凌刺出一道傷,數十道劍氣朝著方淮而來。
方淮本就是個不擅打斗的陣修。
腳下也不是什么防御的陣法,裴玉京拼著肩上一道鞭傷,也要直取他性命,那一瞬方淮簡直頭皮發麻。
好在腰上一道鞭子及時過來,將他拖開,劍氣落空。
金色的光暈卻仿佛虛晃一槍,找到乾門,破碎了湛云葳身前的陣。
方淮懊惱極了,卻來不及補救陣法。
湛云葳知道得趁機趕緊往仙門那邊去,剛走了兩步,器魂仿佛知道主人心意,拼著被劍魂生生斬去一截的痛苦,瞬行到湛云葳身邊,將她裹住,送至越之恒身邊。
脖子上掐上來一只手。
湛云葳被人反手扣在懷里。
器魂重傷,主人也會重傷,她忍不住道:“越之恒,你瘋了!”
器魂一旦受損,或許一輩子都精進不了半分。
就算是這樣,越之恒也不放她離開,也要殺了裴玉京么,王朝靈帝的命令當真就這樣重要?
聽她罵他瘋了,身后的人卻沒有應答,他的手冰涼。湛云葳無法回頭看他的表情,只能嗅到他身上的血氣,冰蓮香濃烈得幾乎令她暈眩。
“你錯了,我清醒得很。”越之恒笑道,他的手緊了緊,迫使她抬起下巴。
“退后,裴玉京。”越之恒冷道,“你若再往前一步……”
他的手頓了頓。
湛云葳忍不住想,會如何,越之恒會殺了她嗎?
她第一次摸不準越之恒的心思,也不知他會不會動手。
裴玉京皺眉,握緊了神劍,場面一時僵持。
方淮走到越之恒身邊,他清楚今日不能讓裴玉京就這樣離開,王朝的黑甲衛在這里,啞女也還在丹閣。
越之恒的實力靈帝清楚,正因為清楚,還分了黑甲衛給越之恒,便是要裴玉京的命。
若真讓仙門的人走了,他和越之恒恐怕都得受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