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上眼,在識海給自己捏了一張十分普通清秀的臉。
一抬頭,發現越之恒也變了模樣。
在他臉上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樣子,搭配上他出門時特地換好的一身裝扮,看上去像個落魄無用的世家公子。
只知循規蹈矩、迂腐守禮的那種。
兩人來到永寧郡,越之恒卻并沒有去城主府,反而去了永寧郡最大的拍賣行金蟬閣。
這個時間點金蟬閣還沒有開門,閣中管事見了他一身寒酸的衣裳,不耐開口趕人:“滾滾滾,這里也是你們能來的地方?”
越之恒拿出那盞紫闕蓮燈,管事這才變了臉色,笑盈盈道:“方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閣下是從何處得來這寶物?”
越之恒道:“家中落魄后,只留下了這么一件傳家之寶,本來不論如何也應守好祖宗最后的基業,可如今……”
他為難道:“我夫人身懷六甲,身子虛弱,必須有靈物進補,有個安穩之處養胎。迫不得已,只能將這盞蓮燈賣了。”
湛云葳聽他面不改色地撒謊,還順帶扯上自己。
他們到底是生面孔,管事有些狐疑地打量他們,湛云葳只得低眸,一副連累了道侶的愧疚模樣。
她雖然改變了模樣,可是御靈師的氣息沒有掩藏,管事看出她確是個嬌滴滴的御靈師,也知道懷孕的御靈師有多金貴,這才放松下來,對越之恒道:“蓮燈放我們這里拍賣自是沒有問題,可有的話我要給你說清楚,所拍靈石,金蟬閣得七成,只會給你三成。”
湛云葳沒想到他們這樣心黑,竟然敢坑到越之恒頭上,她忍不住看了眼越大人。假如知道面前的人是誰,恐怕他們恨不得連夜送走這尊大佛。
越之恒眸色涼涼,心里冷笑一聲,假意和他討價還價了一會兒,又定下一個約定。
“我需得和買下蓮燈之人見一面,叮囑他愛之惜之。”
管事有些為難,但看越之恒“迂腐”又固執,怕他真的拿了蓮燈離開,只得同意,與他訂下契約。
兩人被請進金蟬閣休息。
湛云葳還是第一次見越之恒這樣迂回,她還以為依著越之恒張狂的行事風格,根本不會忍讓,至少會和文城主打上一架。
越之恒飲了口茶,看了她一眼,淡聲道:“不想打。怎么,盼我受傷,湛小姐好伺機離開?”
說實話,湛云葳還真這樣想過。
她估摸著,湛殊鏡恐怕也養好傷了,以阿兄的性子,一定會回來救自己。湛殊鏡是七重靈脈,根本沒有打得過越之恒的可能性,她不希望阿兄死在王朝。
所以來之前就在想,如果是受傷后的越大人,湛殊鏡等人至少沒有生命危險,有一戰之力。
被越之恒看穿想法,她卻不能承認,正色道:“怎么會,我哪有這般可惡,我只是好奇,同樣是九重靈脈,越大人能打得過文城主嗎?”
越之恒說:“沒打過,不清楚。”
但他心里知道答案,倒也不是打不過。
雖然文家老兒也是九重靈脈,可九重和九重之間,也有不小區別。更何況越之恒還有憫生蓮紋在,能越階殺人。
只不過為文家老頭開一道蓮紋,實在不值。他若是文家,也不會將人藏在城主府中,如果有暴露的危險,還會第一時間將地宮中的人全部轉移或殺光。
但這些干惡事的心得,卻沒必要和心懷鬼胎的湛小姐說。
左右她也并非真的關心他。
湛云葳很快就知道了越之恒來金蟬閣的用意,晚間,文家那位公子文矩來了。
她在二樓的法器中看一樓拍賣景象,待到看見那張有幾分熟悉的臉時,湛云葳十分意外。
文矩、文循,可是取循規蹈矩之意?
果然,越之恒說:“文循以前是文家大公子。”
只不過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世間也沒幾人聽過“文循”這個名字。
知道的人,也只以為文循被邪祟吞吃,死在了渡厄城。后來文家發跡,文家老兒當上城主,又攀上大皇子,可謂風光無兩。
只不過這些年文家不愿去王城,反而偏安一隅在這永寧郡。
文家背后的隱私越之恒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只不過他和這些人一樣,算不得什么好東西,如果不是文家在他頭上動土,抓走了越無咎,越之恒也不至于會對文家出手。
比起文城主的天資,文二公子顯然就不夠看了。
但他荷包充裕。
靈域中人,漫長的生命中總有些自己的癖好,就像越無咎喜歡名劍,越懷樂喜歡華裳,文矩獨獨愛搜集法器。
文矩一踏進來,掌事滿臉笑意地迎上去,其他王公貴族也紛紛上前同他打招呼。
就連拍賣閣助興、彈奏樂器的樂姬,也紛紛露出戀慕之意。
湛云葳看得真切,她們都像是真心的。她心里很是奇怪,如果說只是因為文家的權勢、或者文循長得還不錯的臉,這些平民出身的樂姬不至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