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看一眼被放在一旁, 昏迷過去的湛云葳,怎么幾日功夫不見,越大人都成人家傀儡了?
越之恒頓了頓,道:“一時不察,此次多謝你。”
“越兄不必客氣,這些年你也幫了方家不少忙。”
“之后若是有事,盡管開口,恒必盡力而為。”
方淮也不和他客氣:“你也知道,從前幾年開始, 靈域結(jié)界不穩(wěn), 我爹奉命修補結(jié)界, 這段時間愁得都老了十歲。連我剛十三歲的遠房表弟都被捉了過去,之后必定有拜托你的地方。”
若是結(jié)界邪氣泄露, 釀成大亂,必須徹天府幫忙誅殺新生邪祟,否則方家難以脫罪。
想到今晚雖然攔截住了十?dāng)?shù)個仙門弟子,卻也逃掉了一大半,方淮問越之恒:“你有什么打算?”
越之恒淡聲道:“跑就跑了,左右不過一些雜碎。”
“也是。”方淮壓低了聲音,“陛下的目標(biāo)是蓬萊那老兒和裴玉京,湛小姐抓回來了就行。可你到底失職,免不了受罰。”
“嗯,過幾日,我會進宮請罪。”
方淮見他有數(shù),想來不會傷筋動骨。關(guān)于越之恒從宮中出來重傷,方淮有所耳聞,但他不敢揣測發(fā)生了什么,如今看來,對越之恒目前的情況反而有利。
越之恒因陛下而傷,才會讓仙門有機可乘,陛下不會嚴懲越之恒,頂多做個樣子。
“你們家這位御靈師小姐,可真是厲害。”方淮嘆道,“若非你比她卑鄙太多,恐怕今日會栽一個大跟頭。”
越之恒道:“謬贊,湛云葳的堂妹不是方大人拎過來的嗎?”
“……咳,順手嘛,我是覺得有可能用得上。”
越之恒盯著昏迷的湛云葳:“確實用上了。”
他冷笑一聲。
如果不是顧忌湛雪吟,湛云葳那幾箭恐怕就會毫不猶豫沖著他來了。
先前在蜃境中就已經(jīng)見識了湛云葳的控靈術(shù),不過那時她的控靈術(shù)尚且不成熟,如今卻已經(jīng)有了能控制靈修的雛形。
“方淮,今日之事,還望你守口如瓶。”
方淮神色復(fù)雜地看一眼湛云葳,點了點頭:“我明白。”
湛云葳這樣的能力,少不得引起覬覦或者忌憚。且靈域禁止修習(xí)控靈術(shù),也不知長琊山主是怎么想的,竟然允許掌上明珠犯禁。
天亮之際,汾河郡到了。
沉?xí)现狸J了禍,此刻站在越府門口等著。
越之恒說:“困靈鐲。”
沉?xí)线B忙遞上新的困靈鐲,越之恒接過,扣在湛云葳的手腕上。
見越之恒抱著湛云葳下鸞車,方淮難掩看熱鬧的心態(tài)。
嘖,讓越大人吃這么大的虧,帶著一身傷病當(dāng)傀儡,湛小姐好狠的心。
也不知道一向睚眥必報、以牙還牙的越大人會如何做啊?
湛云葳有意識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一股涼颼颼的視線盯著自己。
念及昏過去之前的事情,她睜開眼睛,看見越之恒靠坐在榻邊。
他拿著一本器譜,不過此時沒有在看,而是淡淡望著她:“醒了?”
湛云葳從地上坐起來,發(fā)現(xiàn)外面艷陽高照,不知已經(jīng)過去了幾日。她略垂眸,果然發(fā)現(xiàn)困靈鐲再次戴在了腕間,而他們也回到了原本屬于越之恒的院落。
越之恒早就換好了衣裳,包扎好了傷口,看上去明顯比前幾日氣色好些。唯獨她還維持著數(shù)日前的模樣,原本穿著的羅裙沒變,連披風(fēng)都沒有解開。
難怪她覺得渾身都疼,越之恒將她扔在地上幾日,又是冷硬的地面,又是無處不在的邪氣,不疼才怪。
進入六月的汾河郡,有了燥熱之意,知了在院子里叫個不停。
湛云葳對上越之恒冷冰冰的眼神,心里嘆了口氣。
她前幾日還在祈求,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和越大人相見,沒想到這么快又落到了他手中。
然而她更加記掛另外一些事,不得不問出口:“越大人,仙門的人怎么樣了?”
以身與靈力擋箭前,她看見有人從云舟上掉落,后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她既怕所有人都被抓了回來,又怕有人因為這次逃亡受傷、死去。
“若我說,都死了,湛小姐可會后悔自己做的一切?”
湛云葳臉色白了白。
越之恒本來就在看她,見她臉上褪去血色,不可置信、茫然惶恐,那雙明亮清澈的眼,也浮現(xiàn)出灰敗之色。
他沉默片刻,冷冷道:“但可惜,沒死。跑了一大半,剩下十七人,被重新關(guān)進了詔獄。”
這短短一句話,卻讓湛云葳仿佛從溺斃中活過來。
她抬眼看越之恒:“越大人,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你我二人立場不同,何來生氣之說?越某知道湛小姐所做一切,皆是為了仙門族人,我棋差一著,沒什么好說。而你沒能逃走,是你無用。既然湛小姐淪為階下囚,就煩請今后有些階下囚的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