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云葳停下腳步,狐疑看她。
兩人此刻已經到了越府的庭院,假山巍峨,流水淙淙。因著是夏日,天氣適宜,園中景致很是不錯。
按理說,眼前的人也確實是越小姐沒錯,可湛云葳總覺得哪里有些奇怪。
二夫人心思縝密,真有什么話與自己說,也不該單獨把自己叫到沒人的地方。因為這樣的舉動,容易讓越之恒猜忌她的用意。
“你、你趕緊去啊,我娘還在等你呢?!?
湛云葳決定試探她一下:“我也有些身子不適,怕沖撞了二夫人,還是改日再拜訪吧?!?
說著,她毫不猶豫就往回走。
眼看離陣法只差幾步之遙,越懷樂急得跺腳,攔住湛云葳:“不行……”
湛云葳注視著她,這才道:“越小姐,你明說吧,到底想做什么。”
越懷樂咬牙,沒想到會被湛云葳看出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圓謊。她視線忍不住往假山里面飄,知道兄長藏身在里面,想要求助。
越無咎也沒想到他眼里嬌慣的御靈師小姐,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眼見騙不了湛云葳,他狠狠心,從假山后出去,揚起手沖她打出一道劍氣。
湛云葳只覺肩膀一痛,被劍氣推出去好幾步。
她沒想到在越府竟然有人敢動手,沒等她看清動手之人,腳下白色光芒大亮,她的心沉了沉,四象和合陣?
不、不對!
白色的陣法剛剛升起,轉眼就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是一股朱紅夾雜濃黑之氣,從八個方向匯聚而來,將她吞噬。
她少時在學宮博覽群書,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一個殺陣……浮夢蜃境?
湛云葳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終于看見陣外兩個人臉色大變。
假山后的人沖過來,試圖拉住她。
然而到底晚了。
湛云葳看清那人模樣,氣得不行,越無咎,你給我等著!
陣外,越懷樂結結巴巴道:“哥,怎么會這樣,不是你說的,這是四象和合陣嗎?怎么會是這個顏色?!?
濃郁的朱紅,不祥的鴉黑。
越無咎的臉色也白了,他愣愣看著自己指尖,他腦海里反復出現自己沖過來時,陣中少女看過來的最后一眼。
夾雜著怒火的眼睛,出乎意料澄澈干凈。
越無咎也喃喃道:“怎么會這樣……”
他長這么大,闖過不少禍,卻從沒有一次這樣后悔和慌張。明明、明明那個人賣給他的,只是個普通的四象和合陣,怎么轉眼間,一個普通陣法,就變成了天階殺陣?
就算他不是陣修,也看出這陣法的危險來。
“不行,得趕緊救人?!?
越懷樂見兄長像個沒頭蒼蠅一樣,竟然打算往殺陣里沖,連忙攔著他:“哎呀你去也是送死,你冷靜點,還是去告知越之恒吧,他說不定有辦法?!?
畢竟越家還學過陣法的,只有越之恒。
半個時辰前,越之恒被叫去煉器閣。
離去前,他往湛云葳那看了一眼,少女被一群夫人小姐圍在中間。全是女眷,他不方便過去,于是叫來石斛,叮囑道:“你和湛云葳說一聲,我去趟煉器閣?!?
石斛過了一會兒回來:“少夫人說,您安心去吧,她就在府里,跑不了?!?
還真是記仇。
越之恒本來不是這個意思,不過他也不在乎湛云葳如何看他,于是徑自往器閣去了。
這些年來,越家老爺子鮮少管他做什么事,不管是進入渡厄城,還是殺入邪之人,或者迫害仙門,老爺子都始終緘默。
而今,器閣里傳來蒼老的聲音:“當年我們立下的約定,你可還記得。”
越之恒說:“是?!?
“好,如今多了一條?!崩蠣斪拥溃罢考疫@個女娃,你不得利用,不得傷她!”
越之恒沉默了一會兒,揚唇笑道:“看來在您心里,我確然十惡不赦,不擇手段?!?
器閣下有一株巨大的梧桐木,風過葉落,高閣之上久久不語,像是無聲的默認。
越之恒懂了祖父的未盡之意,他本來想要刺兩句,一股怨恨和哀意從心底升起,卻又最終覺得沒意思。
于是他眉眼陰冷地笑了笑:“嗯,明白,您沒什么別的吩咐,我就先離開了?!?
高閣之上,傳來淺淺嘆息:“你告訴老夫,與她成婚,可曾有半分私心?”
落葉飄散在越之恒腳下,他垂眸盯著那葉子,平靜又冷淡地說:“沒有?!?
老人似乎也猜到了這個回答:“既無意,那你辦完事后,就讓她離開吧?!?
良久,老人聽到外面那年輕權臣倦怠回答道:“好?!?
答應老爺子的時候,越之恒還不知道堂弟和堂妹闖了多大的禍。
直到他望像浮夢蜃境,心里壓抑著的情緒,一股一股往上涌,憫生蓮紋開始浮動。
到底是腦子有多不好使,才會拿著“浮夢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