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曼郡主半面覆著薄紗,眼中盈了被夸獎的欣喜,景仰地躬一禮:“回皇后,這花叫作‘曼拿羅’,它花期長,花朵絢麗,花葉扶疏,尤其這紫色的品種最為珍貴,尋常少有能瞧見。曼拿羅不僅美觀,香味還獨特,常聞能令人心曠神怡,幸福且滿足,好處頗多。”
“此番依父王所托來朝貢,但見中原疆土遼闊,民生富庶,莎曼有幸見識,深感榮幸,這也是大晉皇帝與皇后的福氣綿延。我聽聞京都人人愛花,皇后娘娘宮中還有專門的御園,這趟我?guī)砹耸杪昧_,還有一包花籽,便以赤忱之心進獻給皇后。盼它們能在皇后的宮中滿園開放,絢麗芳香,還請笑納!”
杜貴妃聽得眼紅地撇撇嘴:呵,太后剛與帝后關系緩和了些,連這外邦夷國都懂得奉承起來了,驛館那些官員平日就沒少收賄賂。
好戲這就要開場了。
沈德妃則意味不明地露出一抹得色,幽笑著把季花師瞪去一眼:“此花貴重,還得看花師好生照料著,否則就可惜了茲國郡主的千里迢迢、一路上貢。”
季花師面無波瀾地頷首應了:“喏,定不辜負皇后與娘娘們厚望,將花籽亦栽種得滿園開花則個?!?
今日綏太后著了風寒沒能來,不然焦皇后也要送上太后幾盆。
上次的帝王花,因著只有一盆,后宮誰人都想要?;屎蟊緛硖嵝鸦实凼諗奎c,放去他勤政殿里養(yǎng)著,誰知淳景帝偏就是偏寵中宮。于是借口寄養(yǎng)在皇后處,惹來多少關注。若帝王花被養(yǎng)死了,別談什么與太后能緩和了,還得在早就僵持的關系上,再堪堪加厚幾層冰。
是以焦皇后頗為慶幸那日魏妝的毛遂自薦。
皇后收下了莎曼郡主的花,轉(zhuǎn)向一側(cè),和藹道:“魏妝在花卉上多有造詣,這曼拿羅本宮便也送與你兩盆,在簇錦堂里仔細養(yǎng)著,花籽帶幾顆回去栽種,之后與本宮交流些經(jīng)驗吧?!?
又得了新花種,魏妝連忙搭腕謝過賞賜。她簇錦堂里的植株越有特色,便越發(fā)能在京都眾多花坊中脫穎而出。
莎曼郡主眼見皇后把花賜給不相干的人,不禁微微露出訝色,但對上沈德妃的暗示,又用歡喜掩蓋了起來。
謝瑩選上了花魁,心中滿意不已。早先還怕香玉牡丹救不活,結(jié)果開放得軟香富麗,叫滿園子的人都紛紛側(cè)目,且拿了頭名呢。
至于要在婚前賭一口氣什么的,早已經(jīng)沒那必要了。
……
斗妍會的花魁評選出之后,便開始了貴女與男郎們的贈花環(huán)節(jié)。女郎可主動將花贈給心悅的郎君,郎君亦可問愛慕的女郎求要,再或者本不相識的二個人,驀然因花而生出情愫等等。
謝府退親一事雖廣得贊譽,謝瑩更堪稱大家閨秀。但忌憚著奚府和老長公主的顏面,暫時卻不便對她表露什么。謝瑩略有失落,倒是也樂得自在,悠然煽著小團扇,坐在架子旁歇涼。
那邊漢白玉小橋下,奚四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眼看著謝瑩的牡丹花,那般好看,心里頗感后悔。但知她必不肯原諒自己,只是想把心里話說明了。
他先時的確有些勉強親事,但隨著相處增多,卻是真心盼與她成親的。豈料現(xiàn)在……
奚四躊躇著是否過來對她解釋一番,謝瑩斜眼瞄見,就不太舒適。正想撇開頭去,只見一道寬闊的肩膀,將她與奚淮洛的視線隔擋開來。那魁梧的身軀,彷如健挺的一束高墻,讓她頓時舒了口氣。
謝瑩細一看,認出是茗香醉門外見過的那名將官。
退親那天漢陽郡主話里話外的設陷阱,她因著莫名想起他而添了幾分堅定,心下便覺這個將官憨實又令人放松。
謝瑩難得主動打了一句招呼:“是你?我記得你這位軍爺,在茗香醉里。今日你心中的那位姑娘也在錦卉園中么?”
驍牧述職與休假時間將要到期,預備回庭州府了。適才與好友進入園子,本想遠遠地望一望謝瑩,卻發(fā)現(xiàn)她在漠視奚淮洛的試圖靠近,他便大步踅過來阻隔了視線。
沒想到謝瑩竟然還記得他。
武將少見的略顯局促答:“她也在。我將要回邊關去了,趁此機會前來看看花展?!?
而后半俯身,打量起謝瑩的牡丹花。他們驍家曾是軍武世家,充入大晉邊軍役后,祖母仍有養(yǎng)花的習慣。驍牧亦能分辨出幾分花形花香,只覺得花也如其人,潤美而溫純。
而旁邊的那盆黑牡丹,或便是三少夫人栽種的了。
他知道許多事必然與魏妝安排有關,譬如謝瑩剛巧在巷子里遇見奚四,以及后來林梓瑤又剛巧在醫(yī)鋪外遇見那私通的兩個。但卻處理得甚精妙,并未把她自己牽涉其中。
驍牧對三少夫人卻是多了幾分佩服的。
他低沉聲道:“這盆牡丹開得令人目光難舍,形色香氣皆為上上乘,若能早些知道投票的規(guī)矩,我該上午進園,多投上幾簽!”
說得也是,香玉牡丹今歲拔了頭籌,說實在有些驚險。畢竟皇上有意拉攏茲國,而那曼拿羅花又頗有異域特色。好在三嫂嫂的花藝堪稱行家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