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借口出來看家兄訓練,可恨是, 奚淮洛明知道自己已盯了他小半日,偏卻不回應, 這會兒還含笑地轉向謝瑩。
男人穿著湖綠緞面球服,桃花眼, 寬展挺拔, 看得她心下又愛又惱。想想都怪母親,請了未婚夫忠遠伯府家的母子上門用飯,怕是叫奚四郎吃怒了。
怎么也不想想他自己, 就都快與謝瑩成親了呢?他倒是好處都得了, 可林梓瑤嫁給忠遠伯府二公子實屬無奈。平日奚四饞她吃狠的時候, 搡得她骨頭都似要碎了,可沒這般冷臉。
果然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林梓瑤咬牙瞪了幾眼,只好跑去給家兄遞水了。
謝瑩走至奚四跟前, 給他遞出香帕。奚淮洛接過來, 手掌覆過她的纖指又剝離,聞見清柔的茉莉花香。
習慣了濃郁脂粉, 這樣簡單的香氣還是挺耐聞的。
他睨著謝瑩蘋果般的臉兒問道:“上次分開后,可有生氣了?”
壽宴那天, 他用嘴唇給她換了副耳環, 耳環是他臨時從別處要來的, 只因母親漢陽郡主怪他必然惹怒到謝瑩。奚四只得想出個辦法來討好。
不料謝瑩竟是那般的單純,碰碰耳垂而已, 都能羞得僵到動不了。
叫奚四這幾天回味著,還覺得挺有趣。
這話問出,若回答生氣,則表明她知道他含過她的耳垂;若答沒有,豈不是說她輕浮孟浪嗎,體統何在?
謝瑩嬌羞道:“不曉得四郎在說甚,你快擦擦汗。”
兩人已定下了成婚日期,謝奚兩家商量妥了,二公子謝宜與安國公府小姐的親事在六月,他們的在八月。她言語間難免幾分女子將為人-妻的親昵。
奚四瞥了眼那邊梁王看上的魏妝,不知是否近朱者赤,怎么覺得謝瑩跟魏家美人待一陣子后,也變得更有滋味了起來。
他心想,有這等外表看著安生老實的也好,放在后宅從白紙般開始調-教,亦是件快意事。
奚淮洛攥了攥謝瑩手心,溫柔道:“今日梁王被你那前三嫂迷住,踢輸了一場,看來你三哥這樁婚事是留不住了。”
謝瑩皺起眉頭,想起太后德妃釣魚時的對話,沒想到妝妹妹真的被梁王惦記了呢。
她嗔怪:“你管好你自己,我三哥的事他自個會操心。”
奚四便含笑道:“那我就一心等我瑩兒,盼望快些入秋。”
男子眼帶桃花,漾著深情,可把謝瑩看得心口撲通通。
正說著,那邊傳來呼喚“芃兒,你也來了!”
這乳名除了從小一塊長大的蜜友,已沒人再叫了。謝瑩撇過頭,看到是秘書監家蔡小姐,便轉而朝她走去。
對面林梓瑤氣哼哼地上了馬車。已經好日子不見,曠得久了,奚四稍默一默,也隨后乘著車離開。
場外的石階上,坐著幾個羽林衛的郎將正在休息,身穿鐵灰色球服。
這次的春賽按照慣例一共五隊,除了太子東宮禁衛一隊,梁王、宣王各領一隊,再有便是京都羽林衛與文官組合的賽隊,以及六部與醫官組織的一隊。
邊軍校尉驍牧坐在旁邊,看著柳樹下笑盈盈的謝瑩,心里不由重復著那句“芃兒”。
“彼夕何夕,見此邂逅;芃芃黍苗,瑩盈吾心。”都說女子愛喝奶茶,茗香醉的真情話意榜上,他的紅石榴色便簽掛得最高、也最長久,不曉得她能否看得到。
但就算能看到了,她又如何可知是自己一個低階軍官所寫的呢。
旁邊的好友唏噓道:“驍牧,難得你這時從庭州述職休假,約好的來看我練球,卻看起女人來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驍牧左臉上一道暗沉的刀痕搐了搐,忙應道:“有嗎?你別胡思亂想。”
卻想起四年前,邊關軍隊凱旋而歸,謝瑩從人群里穿出來,給路邊的將士遞帕子擦汗。恰好她的那枚帕子送到了他手上,清柔的茉莉花香,如同鄰家小妹。小姑娘蘋果臉龐,說不上多么漂亮,卻恁的親切,臉上笑意融融的。比剛才給她未婚夫擦汗的樣子,都更要明媚盎然。
彼時聽見身側的女伴叫她“芃兒”,驍牧就記在心里。為了能夠再有機會回京,他拼了命地沙場掙軍功,一眨眼她竟已快要成親。而他,臉上也多了道刀傷留下的疤。
好友說道:“你知道是胡思亂想就好。這些京中的貴女,哪一個都是配世家大族的,輪不到我們這些糙兵莽將。走,喝酒去。”
說著,拍拍他肩膀起身。
驍牧想來也是,自己不過一個前朝歸附的駐邊屯戶后代,不論立多大戰功,都達不到被朝廷看重的程度。眼下從六品校尉,能再升到五品就已然造化了。
他攥了攥貼身攜帶的手帕,魁梧高壯的身軀又回頭看一眼,步履像擦著風,往柵欄外走出去。
夜里戌時過半,謝敬彥從水房里沐浴后,穿一襲肅白斜襟中衣,肩披青色提花流云滾邊外袍,走進了書房。
始一進門,便看到女子正慵妝舒怠地倚坐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