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說的是那只貪吃饞嘴的小白貓。確是有只貓咪每次天蒙蒙亮就擠著窗縫進來,窩在魏妝的腳后跟打鼾,起初沈嬤還趕,后來趕不走,魏妝也覺得窩著挺舒服的,便任由之了。
魏妝笑說:“原來那只小白是先生的。我見它喜歡吃,便喂了它一些淡口的點心,它吃得倒是香,走了又再來。近日住在附近,常聽先生撫琴,先生琴藝好生精妙,未曾想到這只美貓亦是你養的。”
自聽到那句“淡口的點心”起,一旁玄衣男子清挺的身軀好似隱忍僵意。
——寧給喂貓吃。不給送人。
鶴初先生不知何故,便存心道:“要論琴,三公子的琴藝更加精絕。魏姑娘若得閑,可來小院聽聽。”
算了,郎才女貌,錦瑟和鳴的,魏妝不去打擾他們。便客氣道:“謝三哥清修,應當不便吵擾。在傾煙苑里聽琴,雖隔著距離,但那琴音幽幽,若有似無,更別具意境。就在外面聽也好呢。”
旁邊的烏千舟瞧得起勁,這女子姿容夭姣,羅衣紅裙,姝顏翠鬟,美得不可方物。始一出現,謝宗主的氣場都不對勁了。
喲呵,沒想到啊,玉樹臨風、驚才風逸的謝三公子,原來鐘意這一款。
逃不開塵俗,本以為他該吃素的。
只烏千舟的重點還是在花上,不禁接過話茬問:“原來這便是敬彥的已退親未婚妻,魏小姐了?瑩小姐的兩盆香玉牡丹,著染了白菌,我幾次醫治。這次出城回來,竟發現白菌枯干,原是你給治好,真叫在下佩服。哦對了,我是悅悠堂的堂主,姓烏名千舟,別號軒怡。今歲二十一,算是敬彥的茶友。”
他在人前稱謝敬彥名字,人后時有喚宗主,并不想暴露悅悠堂的另一層生意。
魏妝起初只作尋常,聽到“軒怡”二字,驀地露出詫異。這位英俊瀟灑的烏堂主,竟然卻是嗜花如命、行南走北的軒怡居士!
魏妝愛花,前世一直以為軒怡居士該是個四五十的儒雅隱士,并在心中默默景仰。
怎知竟如此年輕,桀驁而玩世。
她忽記起來,軒怡居士賣掉金履花籌錢一事,看來應當是悅悠堂未有繼續經營,后來又另開了萃薇園。
但比起萃薇園,眼前的悅悠堂雖面積不大,然而地處永昌坊,卻是十分適合與京中各家的官眷來往。
魏妝心中升起了一絲想法。
她言語不自覺露出敬意,答道:“原來是烏堂主。那白菌乃是分-身孢子,經上風口的長壽花葉下隱藏吹來,故而反復。我已經留了花肥與藥粉,也從嚴管家處交換了花種,改日若有不懂的,再向烏堂主請教。”
謝敬彥覺得不舒適。魏女對這人也熱絡,對那人亦周全,就唯獨無視他。
他凝著魏妝窈窕的身姿,錯開距離,冷淡道:“時辰不早,上樓去吧。”
拂袖轉過身去。
豈料正在此時,前面的岔路口,一輛牛車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尖聲嘶扯著竟然朝向魏妝橫沖過來。
魏妝全然沒反應,太倉促了,幾乎誰都來不及撥開她。眼見著女子纖蠻腰肢便要抵上牛角,在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情況下,謝敬彥忽從臺階錯身掠過,只見托起魏妝在空中打旋,而后匍倒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喑——一瞬無垠空曠。他愿舍身換她——換她——勢必換回她——
那短暫的決斷中,腦海里浮過彼此在氤氳的車廂內,他克制著洶涌沖動,摟住她柔潤腰肢的沉醉。
他頭一回那般悸顫而珍視地吻一名女子。破天荒吞下滿腔醋味,仍愿專情似初。
無論是誰,勿論過往,從那之后,絕不容任何人再染指她。
“阿妝,何苦消磨我,我放不下你!”
他一只胳膊拖著魏妝的后頸,另一只膝蓋半屈于地,為她支起緩沖的空間。謝敬彥視線一黑,陷入黑暗。
那邊賈衡已經飛速制住了牛車,烏千舟繼而在石樁上捆緊韁繩,一場驚險堪堪避過。
人們圍攏了過來,但見一個姿色絕美的女子被箍在正街心,撒開一幕灼媚裙擺。男子修挺身軀俯低,俊朗的額峰不知在哪劃開了血口子,滲透出一縷細小殷紅。
路人便指著手,議論紛紛的。有識得謝府三公子者,遂將魏謝兩家退親一事說道出來,頓時更驚起千重浪。
魏妝驚魂未定,好似聽見謝敬彥閉眼前說了句什么,卻嗡嗡地聽不清,片刻后才緩和過來。被男子孔武身軀箍得沉重,她試著推了一下,無力攮不起。
“謝三哥……謝敬彥,既然已退親,你可還能起得來?”她喚他,不確定他是否傷著。
謝敬彥薄唇貼著女子的耳側,似乎腦海脹痛無比。有甚么又遠又近、又明又暗的光束,在迅速地忽閃忽閃,讓他連呼吸都續不上勁兒。
他迷糊中抬起沉重的頭,看到了褲子、袍擺、裙裾和一雙雙不同樣式的鞋履,人們的臉龐在惺忪間分外朦朧,似乎都在指手畫腳地議論,音量無限放大又靜音。
他感覺到臂彎里正抱著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