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妝有心想把綺橘接到身邊來。
她想了想,便道:“我暫時并無嫁人的打算,先想開間花坊,一則自己喜悅,不用將一己之幸福寄望于夫家身上。但須賣掉一部分母親留下的田產(chǎn),譬如西邊與東北面的那幾塊地,便可議價賣去。東南面的靠近城廓、另還有幾間鋪子,便暫時留起,需要派個人前去打理。綺橘到底年輕,并無經(jīng)驗,用旁人我亦不放心,沈嬤嬤若是愿意,便將功抵過,暫時將這個擔(dān)子接下。當(dāng)然,我并不白叫你打理,此后你的月例照舊,但打理田產(chǎn)的所得,我拿出三成來算給你作利潤。”
“羅老夫人壽辰后,我先安排你回筠州府去,隨同我寫給莊家舅父的信。我始終敬你是我奶娘,但話也須講在前頭,你我訂立契約,若這一次再叫我發(fā)現(xiàn)你貪心昧利,那么主仆情分便盡了。嬤嬤且掂量!”
筠州府水足地肥,又且是南北樞紐要地,往來軍務(wù)征收不愁、客商也多。
小姐這番安排已經(jīng)是仁德,別人家的婆子去哪求這種好事。
沈嬤戰(zhàn)兢不已,連忙表了忠心,再也不敢僭越。
魏妝一番心機言辭下來,也是倦了,便勸了她出去休息。
到下午,悅悠堂那邊的嚴(yán)管家派小徒弟來說,三小姐那盆香玉牡丹的孢子菌被控制住了,讓去瞧瞧。
隔日上午,魏妝便帶上工具小藤箱,與謝瑩一道往花坊那邊過去。
第37章
連日放晴, 天氣越見暖和了。
四月一至,花草生機盎然,放眼一片鮮翠。悅悠堂里, 嚴(yán)管家收拾著花架,忽而一瞥眼, 看到了鏢在墻上的牛皮色紙條,曉得是催賬的單子又來了。
暗嘆烏堂主不易。
已故的老堂主昔年與人打賭, 拉下了一大筆賬,由現(xiàn)任的新堂主還。烏堂主是撿來的孤兒, 卻是對老堂主分外地敬重, 一邊嗜好養(yǎng)花、四處尋花搜草,一邊拼命接單尋信,用以還賬。
但老堂主得罪的是江湖上得罪不起的門派, 這都不知道啥時候能還上, 悅悠堂還能夠撐多久呢。
不過烏堂主昨兒剛發(fā)下一筆經(jīng)費, 還給了額外的獎賞。聽說是一位富幾代的朝中門閥公子,買去了一屜解毒的紫花丸,算作意外收入。
嚴(yán)管家還挺高興的。
聽到外面?zhèn)鱽眈R車動靜, 連忙迎了出去, 清瘦樸素的臉龐帶笑:“二位小姐來了,快請進吧!”
魏妝與謝瑩下了馬車, 一路過垂花門,走進里院。但見院中多了一排竹木的小花架子。黑色的瓦盆里施有肥土, 應(yīng)該是新播下的花種。
又比上回添了一盆新花卉, 金燦燦的, 姿態(tài)別具一格,像吊掛在綠葉中的嬌巧鞋拖。花朵嬌嫩玲瓏, 花絮延長伸出,似兩條系在足踝的絲帶。
看得魏妝眼前一亮,這種花她前世只在軒怡居士的萃薇園內(nèi)見過一次。因為姿態(tài)委實奇特嬌憨,故而記憶深刻。而且聽說它稀有且難養(yǎng),軒怡居士也是在云游時偶遇了一商人,才碰巧收獲。
記得宮廷出高價都不曾將它買去,魏妝趁開園子游覽時見過,喜愛不已。后來據(jù)說軒怡居士需籌錢,便十萬兩賣給了江湖的門派。
沒想到竟然能在這里看見。
頓然把魏妝吸引了,幾步上前去,彎腰輕嗅,說道:“這盆可是叫金履花?據(jù)聞產(chǎn)自遙遠的薩爾森國,花朵似王后系帶的鞋履,后跟的花葉似他們國王的王冠,喜歡養(yǎng)在潮濕石灰質(zhì)土壤中,極為稀貴。”
嚴(yán)管家聽得驚訝張開嘴,姑娘所言和烏堂主對自己的敘述竟一模一樣吶。
不由嘆道:“正是。姑娘竟熟悉這花,我只當(dāng)大晉朝周邊幾國沒有識得這花的。這是我們堂主因救下一個歷險的航海商人,偶有所獲,你竟曾見過?”
額……魏妝之所以知道,就是前世問了嚴(yán)管家才了解的。
她忙含糊了一下,編謊道:“未曾。乃是從前翻閱古籍時,在書中見過,記憶尤深,適才便好奇求證了嚴(yán)伯。”
原來如此。
嚴(yán)管家嘖嘖然:“姑娘果真是愛花識花之人,難怪我們堂主說,得空要向你討教則個。”
討教?魏妝詫異道:“我亦只是業(yè)余愛好,怎比得上你家堂主,嚴(yán)伯過贊了。”
嚴(yán)管家暫不回答,只將人往廊上引去:“兩位小姐請隨我過來,先去瞧瞧你家牡丹。”
到得廊前,只見那雕飾的紫砂泥花盆依舊奢美,牡丹植株上的袍子也已經(jīng)干枯了,只剩下蔫干的白跡。然而先前染過病害的葉子枯萎難看,都像雞毛撣子似的耷拉下去。
謝瑩瞅著這副場景,皺緊眉毛快要哭出來:“嗚嗚,完了,這可怎么辦才好?端午一過就是斗妍會,眼瞅著就要到了,我拿什么花出去見人吶?”
魏妝養(yǎng)花已久,眼尖心細,卻已瞥見莖稈上有小小的新葉探出芽來了。是健康而新鮮的葉芽,翠綠欲滴。她便知道那些分-身孢子已經(jīng)是死菌,心下有了把握。
魏妝扭頭問嚴(yán)管家道:“近日可還有哪家的小姐來過這兒?譬如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