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命王鑫輝搬來了十幾把椅子,他則攙扶著牧慈霖,一步步朝不老泉走去。
萬云宗,彩云峰上。
牧寧寧心神有些不寧,停下修行、推窗眺望著竹林青色。
她手中拿著一只木偶,纖指在木偶臉頰微微滑動,靠著窗邊微微嘆息。
雖然師兄剛離山門不久,可一旦知道,自己去那洞府中尋不到那個身影,心底就不免有些想念了。
‘抓緊修行,馬上要回家,總不能被師兄落下太遠(yuǎn)才是。’
……
“師父,父親,戴好面罩。”
李平安叮囑一句,而后自不老泉邊緩緩入座,清素與李大志一左一右,坐在李平安身后。
牧慈霖此刻就在泉水中靜靜躺著,被仙力托著漂在水面。
服下了一點迷丹的她,已是沉沉睡了過去。
她光滑若年輕女子的面部肌膚,與手臂、手背上的干枯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八位金仙就在不遠(yuǎn)處入座,王鑫輝和子桑兩名真仙負(fù)責(zé)維持周遭秩序,讓那些聚過來的凡人武者莫要離這邊太近。
李平安吸了口氣,屈指輕彈,一滴泉水飄來,被他納入雙掌掌心。
緊接著,李平安雙手掐印,施展剛領(lǐng)悟的靈蛻之法,這一滴泉水不斷分解、重組,一縷縷玄妙的道韻自李平安身周向外逸散。
李平安喊了聲:“師父?!?
“嗯?!?
清素閉上雙眼,并起劍指快速結(jié)印,纖指頗為溫柔地點向牧慈霖,按李平安此前叮囑的那般,以仙識之力包裹牧慈霖的元魂,將她元魂緩緩拉起。
只見,一團(tuán)虛影緩緩飛出牧慈霖胸口,三寸多高、懸空站立,與牧慈霖的容貌身形一般無二。
但在牧慈霖元魂背后,一條灰色的絲帶向后延伸。
絲帶盡頭是一團(tuán)灰氣,灰氣中不斷伸出一只只手腳,依稀可見糾纏在一起難以理清的一千六百余元魂。
雖然此前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但切實看到這般情形,還是讓李平安道心一沉。
“師父,穩(wěn)住后面這團(tuán)靈力?!?
“嗯,穩(wěn)住了?!?
李平安閉上雙眼,掌心的靈泉在迅速顫動,他左手并劍指豎起,靈泉飛到他左手指尖,隨著他向前一點,那滴被他轉(zhuǎn)化過后的靈泉水,飛入了那團(tuán)靈氣中。
靈氣中突然傳出了一聲聲嘆息。
還好只是嘆息聲,而非什么哭嚎。
換而言之,這團(tuán)糾纏的元魂并無怨氣,只是有著些許遺憾。
少頃,些許氣息自氣團(tuán)脫落,化作了一道身穿白衣的年輕女子。
她低頭看向下方漂浮的牧慈霖,不由黯然神傷、低頭垂淚,小聲道:“慈霖,是娘無能,解不開此困局。”
說話間,這道身影竟開始緩緩消散。
李平安突然道:“父親?!?
李大志點點頭,仙力匯入不老泉中,按李平安所說之法,口中快速朗誦道門度人經(jīng),朗聲高呼:
“恭送我族先烈!”
不老泉中緩緩升起兩個綠點,這綠點輕輕轉(zhuǎn)動,劃走了一男一女兩名身穿戰(zhàn)甲的虛影。
虛影向前對牧慈霖的母親行禮,左右攙扶,而后自東而西,朝西山慢慢行走。
走不過九步,三道虛影同時化作靈氣消散。
天力老人仰頭無言,幾名金仙供奉各自低頭,有兩位老嫗稍微感性,雖見多了生死,卻禁不住眼圈泛紅。
第一次解靈成了,后續(xù)就是單純重復(fù)這般事了。
李平安不斷攝來靈泉泉水,不斷煉化泉水、送入那團(tuán)糾纏的元魂中,按時間從近到遠(yuǎn)的順序,將一只只本不該誕生的魂魄不斷摘落。
每次都有一個白衣女子落下;
每次都是水中飛出兩名仙兵仙將的一縷殘魂,攙扶著白衣女子,走向消散于天地間的終途。
重復(fù)不斷的施法中,李平安對靈蛻之法有了更深的理解,手法也更加順?biāo)臁?
他開始攝來一團(tuán)靈泉水,同時煉化,隨后就可以分出百滴靈泉,依次匯入那團(tuán)糾葛的靈氣之中。
一名名白衣女子逝去著。
她們臨走前,總是不免回望這片桃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