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彎腰牽起池還的手,把他從長椅上帶起來,拉著他朝走廊拐彎處走,那邊有一小塊休息區,桌椅可供吃飯,剛好能有手術室的視野。
池還回頭看了一眼手術室,門緊閉著沒有一點要開的跡象。他收回視線,回握住陸鳴的手跟著他走。
“先喝口湯潤潤。”陸鳴打開了一個盒子,推到池還面前,接著才去開剩余的。
玉米排骨湯,油撇得很干凈,入口只剩下清甜。
池還沒忍住多喝了幾口,抬頭看到陸鳴已經把飯菜都整理好了,湯只有他手里這一盅。
“你不喝嗎?”池還問。
“你先喝。”
池還看著快被喝得見底的湯,忘陸鳴那邊送了送:“你喝吧。”
他邊說邊準備把勺子拎出來放到自己碗里,陸鳴卻直接從他手里接了過去,用他剛用過的勺把剩下的幾口湯喝完了。
“你……那個勺我剛用過。”池還呆呆地看著陸鳴把空碗放到一邊。
“你介意?”陸鳴問。
當然不介意,何況是陸鳴在用他的勺。但池還心里就是迷茫起了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腦海里重復播放著陸鳴嘴唇一張一合,用勺喝湯的畫面——而且這個畫面還是定焦在他唇上。
陸鳴挑了挑眉,比他更像是那個不解的人:“小池,你覺得……一起喝一碗湯比接吻要更親密嗎?”
池還本來沒往這個方面想,但陸鳴把這兩件事情放在一起,他就猝不及防想到那個共用的勺子,進而再聯想到昨天早上在地庫他主動探出的舌尖。這樣一對比,舌尖要比勺子親密得多得多。
池還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不僅是罵自己豐富的聯想能力,還因為察覺到自己的耳朵又開始發熱。
“快吃吧。”陸鳴看著池還明明已經餓得不行卻遲遲不動筷子,提醒了一句。
池還回過神來,低頭塞了一大口飯。
池昌明還在搶救中,這頓飯雖然豐盛,但到底吃得匆忙,不過十幾分鐘兩人就又回到了搶救室門口。
等了不知道多久,那扇一直緊閉的門終于開了。
醫生的語氣冷靜而疲憊:“病人暫時脫離了危險,但情況依舊不容樂觀,病危情況可能還會出現,”
縱然見過不少死生分別,但說這句話時,他還是盡量柔和了語氣:“家屬做好最心里準備吧。”
池昌明重新回到了重癥監護室,池還跟著擔架,最后停在病房門口,平靜地看著里面毫無生氣的人。
這樣看了有一會,池還突然說:“我其實……沒有太多難過或者擔憂。”
昨天何云裳在醫院時,他真情實感地擔憂著,而今天,他的心里卻更多的是平靜。
池還向后靠在白墻上,抬手把臉埋在掌心里,低聲說:“他對我來說,相比一個父親,更像是一個得分計。”
他十歲才見到父親,幾乎已經快過了和父親親密的年齡,何況池昌明為了好和前妻母家解釋,很少來安置他們的別墅,等到十八歲回到池家,父子倆的關系幾乎只比陌生人親密一些,全靠逢場作戲維持著父慈子孝的泡沫。
……但,親緣關系在中式家庭結構中總是堅不可摧的。
“我是不是很冷血?”池還問。
連趕過來的親戚都能擠出幾滴淚來,他卻連難過的情緒都沒有,腦子里想得更多的是如果池昌明真的離世,要怎么解決接下來的事情和穩住池家龐大的產業。
陸鳴看著池還低垂的頭,心臟因為他嘆息般的語氣產生細密的疼痛。
醫院走道里有監控,如果在這個時段上出現他和池還的事情,兩人alpha的身份只會讓池還變得更加艱難,因此陸鳴一直克制著不和池還有過界的接觸。
但,哪怕理智一直在警告,陸鳴始終無法袖手旁觀池還的情緒。
陸鳴鏡片后的眼睫吹落,終于抬手,輕輕扶起池還的腦袋靠到自己肩上。
“不,小池。”他微微低頭,臉頰相貼著蹭動幾下,在監控看不到的角度,他偏頭在池還側臉落下一個很輕的吻。
話語伴隨著這個吻一起落下:“恰恰相反,你是一個很溫暖的人。”
“陸鳴,”池還悶聲說,“我不想待在這里了。”
滿心的情緒褪去,只剩下滿身的疲憊。
“那我們回去。”陸鳴說。
“我不想回濱湖。”
陸鳴問:“你想去哪?”
“我想回老東街。”
“好。”
池還停了一會兒,又說:“我想讓你陪著我。”
陸鳴低低地笑了,產生的氣流就這樣近距離地鋪灑在池還的臉頰、耳廓,如同羽毛拂過。
“當然,我會陪著你。”
離開醫院時已經將近十點,隔天就是周末,路上車流還是很多,一輛白色的機車在其中低調地穿行。
陸鳴察覺到池還搭在他腰側的手動了幾下,然后停住。陸鳴只當剛剛拐彎時池還沒扶穩,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