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五歲起,他就已經開始有那么點意識了。
媽媽不過是在用他拴住父親罷了,她不肯接受自己婚姻的失敗,所以每次爸爸在外面有什么桃色新聞,或者應酬不肯回來,她就讓自己給父親打電話。而父親則是因為這個二胎讓母親勉強恢復了和周家的關系,才每次都愿意回來。
他們看似很愛自己,又不那么愛自己。
十多年了,他小心翼翼維護著這個家的完整。
撒嬌賣癡,各種討好。
他曾一度覺得自己是個非常優秀的兒子,楊家完全靠著他維持走到了今天。
而楊跖這個大哥,楊舒樂何曾不知道他冷漠。
冷漠又有什么關系,他喜歡自己,樂意于在一個看似美好的家庭當中,扮演一個好兄長的角色,這就夠了。
但這一切,如今都毀了。
陳默得了周家青眼,就連出柜那么大的事情,都因為和席家有牽連,沒有得到父親一句責備。這是楊舒樂最不能忍受的地方,甚至超過了大哥楊跖在本性冷漠的前提下,依然會開始在意到陳默的存在,甚至特意把他帶回家。
席司宴啊。
陳默到底憑什么?
陳默壓根不知道自己下樓后,在身后發生的一幕。
吃早飯的時候,楊啟桉和周窈煢才下來。
一個晚上過去了,夫妻倆似乎也沒有和好的打算,互相冷著臉。這就導致餐桌上的氣氛很僵硬,也很尷尬。
陳默并不在意。
有了上次的教訓在,家里的傭人似乎都有些怕他。
這天早上的早餐,位置都擺在離他很近的地方,一碗奶白的魚湯溫度適中,還沒喝完,就有人主動上前給他換。
陳默自己單獨一個方向,慢慢吃著,整個餐桌上就只有他勺子磕碰在碗沿的輕微聲響。
大概是他吃得實在是太旁若無人,楊跖是第二個拿起勺子的人。
導致剩下的人反而有些顯眼起來。
原本想擺一下一家之主的譜的楊啟桉,想要教訓陳默兩句昨天的事,愣是沒有說出口。最后反而問:“小默,你和席家那孩子……”
“爸。”打斷他的是楊舒樂。
楊舒樂開口說:“謠傳而已。您也知道爺爺和席爺爺有些舊交,兩家這么多年往來不斷,也是借了這點情分。我以前在學校阿宴也很照顧我,外面亂傳就算了,自己家的人要是把這種事放在明面上說,傳到席家耳朵里,怕是說不清楚?!?
楊啟桉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他手里的確有個項目想要搭上席家的線,老爺子又從不肯在這種事情上去當說客。他再不折手段,也不想讓人清楚自己想利用兒子這一點。
所以勉強往回收了收情緒,轉向楊舒樂說:“既然人都很照顧你了,沒事就該多請人來家里吃吃飯?!?
“爸?!睏钍鏄反亮舜镣?,“我已經不在實驗班了?!?
說完又往陳默那邊看了一眼。
楊啟桉果然想起來這兩個兒子在學校鬧得水火不容的事情,眼下又被項目逼得上火,對著陳默說:“這事兒你做得過了,兩兄弟有什么過不去的,非鬧得這么難看,讓外人看咱們家笑話?!?
陳默聽這父子倆一唱一和,都快聽笑了。
一口一口將碗里的湯喝完。
等到見了底,才放洗碗對楊舒樂說:“我記得你是主動去的普通班吧?”
楊舒樂:“如果不是被逼得沒辦法待了,你當我愿意?”
楊啟桉一愣,接一句說:“是啊,要不是在實驗班待不下去,他沒事去普通班干什么?”
“確實。”陳默點點頭,擦擦嘴站起來,“是我逼得你待不下去嗎?”
楊舒樂一滯,“我沒這樣說?!?
“那就好?!?
陳默拖開椅子,朝傭人招招手,讓人拿來書包。
跨在肩上,然后說:“我吃完了,就先走?!?
說要先走,腳卻沒動。
然后在所有人都看過來的時候才說:“哦對了,席司宴這人應該挺討厭被人利用的,爸爸,飯還是別請人吃了。還有弟弟,阿宴這個稱呼你以后也別專挑在飯桌上提,這毛病改改,我很認真在建議,走了?!?
阿宴。
陳默坐在車里的時候,口中都還含糊著這個稱呼。
陳默只聽席司宴的二叔這樣叫過他。
而如今從楊舒樂的口中聽來,和上輩子的感受完全是兩個樣。以前聽見,覺得兩人關系匪淺,很親密。畢竟他也沒當面喊過,如今只覺得太刻意,而且別扭。
估計也是近來和席司宴太熟的緣故。
陳默到了學校,早自習的鈴聲剛響。
旁邊的桌子上還是之前擺放的樣子,桌面上多了兩張新發下來沒有動的試卷。
陳默放下書包,隨手將那兩張試卷塞進了席司宴的課桌里。
他一早走的,和班上的薛平一起。
實驗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