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下去?”二樓的中空陽臺上,陳默靠著欄桿問旁邊的人。
茍益陽手里拿著同樣的飲料,視線往樓下掃了掃,說:“你這個話題人物都不去,我去又有什么熱鬧看。”
陳默手里的飲料罐和對方碰了碰,“你還真是……直白得讓人討厭不起來。”
“彼此彼此。”茍益陽說:“網吧見你之前,我也沒想到你這人還挺有意思。”
“有意思?”
“沒有意思嗎?”茍益陽挑眉,“有些人就差把你形容成鄉村惡霸了,回來了勢必要把楊家攪個天翻地覆。可我看你這人太懶,懶到看不見丁點斗志啊朋友。”
陳默笑出聲。
“我也是勤快過的。”他說。
只不過也算是沒有勤快對地方,十幾歲時楊家的權勢像他不能撼動的龐然大物,所以他只能要求自己,后來長大了,想著得讓那些人俯首看自己,所以拼命往上爬。
事實證明,人在高處,也不見得有多痛快。
陳默稍稍轉身,胳膊搭在了實木欄桿上,看著下面熱鬧的場景,緩緩道:“我還是喜歡現在的生活,躺著就有用不完的錢花,不用多辛苦,將來也不會餓死,實在無聊了,嗯……還能看看別人的熱烈青春。”
隨著他話落,樓下門口又來了幾個人。
席司宴進來時,還穿著簡單的黑白色運動套裝配球鞋,干凈,扎眼,他像是順帶過路的。進門時身邊已經圍上了好幾個看起來關系不錯的男生,十幾歲男生身上那種特有蓬勃氣,經過這場景撲面而來。
大廳的男女生全為之駐足,被吸引過去。
陳默看見緊緊跟在席司宴旁邊的那個身影,看他輕輕扯了一下對方的衣擺,對方停下來,看清人時低頭遷就,淺淺交談了幾句什么。
陳默看得無聊,轉身問茍益陽:“我要去醒醒神,太早被吵醒了,去嗎?”
五分鐘后,茍益陽站在偌大的泳池旁邊,面露菜色:“咱倆一起打游戲醒神不好嗎?來游泳,你問過一個旱鴨子的意見沒?”
“打游戲傷眼。”陳默抓起旁邊一個小黃鴨泳圈扔給對方,“現在不鍛煉,你不到三十歲就真有泳圈了,還是肉色的。”
“滾蛋,我三十歲也是美少男。”
陳默嗤笑一聲,不好打擊他,他自顧自走到放了浴巾的躺椅那邊,抬手直接剮下上衣。
茍益陽看了他一眼,震驚:“臥槽,你這么白?還有你這腿也太逆天了吧,穿上衣服不覺得,脫了衣服這比例,我要噴血了。”
“你再演。”陳默無動于衷。
茍益陽唯一一次噴鼻血,是因為熬大夜手術上火,第二天又陪著他去酒吧看見一個身材過于火辣的妹子導致的,為此他特地去找人要了手機號打算追求,純情得不行,結果那女生有男朋友,搞了個烏龍。
茍益陽其實就是個不像直男的純種直男,也就嘴巴沒譜。
十幾歲的陳默雖瘦,但他往前的那些年生活并不容易,身上有一層薄肌肉,看起來非常勻稱漂亮。可是當茍益陽走近了,就會發現他的背上,腿上,腳上都有深淺不一的疤痕,有像是被什么打破皮的長條傷,也有小拇指尖大小的燙傷,割傷,深淺不一。有的已經淡掉了,只留下淺淺的印記,但足夠刺眼。
茍益陽張張嘴,看著他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陳默,還有心思掃了一下能看見的那些疤,隨口說:“有什么奇怪的,陳家那個男的是個賭鬼,喝酒就打人,尤其是打兒子對他來說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不過他早就不敢動手了,因為我斷過他一只手。”
“你親爸媽知道嗎?”茍益陽問。
陳默將拎在手上的衣服隨手丟到凳子上,開始活動手腕腳腕,“從警察那里聽過一點。”
“靠,畜生。”
也不知道他罵的是姓楊的還是姓陳的。
陳默沒有告訴茍益陽,傷疤終會愈合,沒有看見皮肉綻開時的鮮血淋漓,也沒有經歷傷口一點點結痂這個痛癢過程的人,是會輕易忘卻的。
過耳不過心,可以是因為不夠在乎,也可以是自欺欺人的無法面對。
不論哪種,如今的陳默都不在乎。
“下水吧,我跟傭人特地說了,不讓其他人進來。”
人都不讓進來了,自然也不會有人進來讓他丟下水。
清靜是真的清靜。
陳默一個猛扎入水,速度極快朝對面游去。
他極度標準的泳姿,在水里暢游起伏,看得岸上的茍益陽也來了興趣。
可惜旱鴨子到底是旱鴨子,套著個幼稚泳圈不夠丟人的。
陳默游了不到兩圈,就察覺膝蓋傳來的隱痛。
這一年膝蓋上的問題還不算明顯,他猜是驟然觸了冷水的緣故,為了安全起見,他沒有再繼續,而是朝岸邊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泳池入口突然傳來吵鬧。
“憑什么不讓進啊?”
“舒樂,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