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猛地拍來一掌:“別愣著,趕緊往里走,要我給你一拳嗎?”
溫憫蹙起眉,在男人的推搡下,他面無表情地往屋子里走。
穿過院子里的時候,溫憫看見兩邊投來一道道猶疑和恨意兩種情緒交織的眼神,他握緊拳,藏住了掌心里微微冒出的汗。
兩個男人把溫憫帶到了一個小房間里,他們開了燈,接著就把溫憫甩到了桌臺上。
溫憫后背撞到墻上,臉上立刻露出了一些痛色,雖然轉瞬即逝,快到令人捕捉不到。
等到他剛剛撐著身子坐起來,他就愣了一下——房間里涌進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村長手中竟然拿著一個鐵碗,碗里有一把鋒利的小刀。
……他們要做什么?
……為什么要拿刀?
溫憫看著逐步向他靠近的村長,唇角一動,臉上終于露出了符合年紀的害怕。
對啊,他也是會害怕的,多久沒這種情緒了?上一次是什么時候?好像還是那年爸爸媽媽不看他解釋的字條,一臉生氣地把他驅趕出家門的那天晚上吧。
想到這里,溫憫忍不住看向了門口最后面進來的溫家夫婦,只見溫家夫婦站在最后面,怎么也不去看溫憫,可手里卻緊緊牽著溫樓的雙手。
他不知道怎么了,一直犯倔地盯著那一家三口緊緊牽著的手。
直到村長用小刀在他胳膊上刮魚片一樣刮下來一塊肉,鮮紅的肉片落到碗里面,溫憫瞬間睜大眼睛,眼中瘋狂涌出紅血絲,痛到身子有一刻發瘋一般痙攣起來。
村長被踹了一腳,臉上也露出了惱怒:“這小畜生勁還挺大,拿條繩子把他的腳也捆住!刮肉的時候注意一點,小心這小畜生咬人。”
說完,他端著鐵碗站到了旁邊,猶豫地看了看碗里面的東西。
畢竟是一個人的生肉,縱使他吃過無數雞鴨鵝,也從來沒吃過從人身上刮下來的,可比起這些,他身上的癢才是最致命的……
村長鼻腔里呼哧了一聲,心理障礙在一秒鐘內被克服,他閉上眼睛,端起碗一口將肉倒進了嘴里。
沒有嚼,只是吞咽,接著就立刻喝了一口水。
將嘴里的血腥味沖刷干凈后,村長首先感覺到的是身上瘙癢的消失,再之后,他驚喜地發現身上的紅瘡正在慢慢地消退。
“真的有用!”村長沖屋子里的人道,“你們看,他的肉也在一點一點恢復……快,你們也趕緊刮。”
“天吶,是真的!”
不僅村長身上的紅瘡在消失,溫憫剛才被刮沒的地方也在緩慢地生出新肉。
這簡直是一針強心劑,這樣一來,他們就不用擔心肉不夠分的情況了,肉能無限生,那他們也能無限刮。
屋子里響起了沉悶的呼吸聲,溫憫剛緩過眼前的陣陣發白,勉強恢復視線,余光就見另一個人端著碗撲了上來。
村民的目光游走在他的小腿上,難得的,溫憫感到了恐懼,他握緊拳頭剛想要搖頭,對方已經把刀砍進了他的肉里,溫憫渾身哆嗦,嘴巴也分開了。
可惜,他連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
又有人撲了上來。
一個。
兩個。
三個……沒有盡頭。
刀刮進肉里再抽走,溫憫很快變成了一個看不清面孔的血人,他的眼睛也被血水黏住,只有右邊眼睛能睜開一點,透過那一點視線,溫憫看見下一個走上來的人。
他本來已經麻木的身體,忽然又劇烈地掙扎了一下:不要不要、不要……只有你們,不要——
“嗤。”
女人一邊刮,一邊喃喃:“我也不想的,可是小寶他太難受了,你能理解媽媽吧?”
說著,又刮下一片,這是她丈夫的。
又是一片,這是她自己的。
溫憫已經痛到連呼吸都沒有力氣了,他眼中最后的一點光彩褪去,變成了絕望的死寂。
女人走后,后面的人接力端著碗跟了上來,他因為刮取的肉太大,惹得溫憫輕微地抽搐了一下,小腿碰掉了桌角的一本書。
那是一本心經。
這屋子原本也是一間禪房,村長用來修養身心的——但此刻卻變成了一間屠宰場,桌臺上瘦弱的少年是他們所有人的食物。
狼吞虎咽的村民,睜大眼睛流淚的少年,村民們刮肉的動作利落又迅捷,而少年掙扎的幅度輕微又無用,他的喉嚨成了所有村民掩耳盜鈴的神器。
因為不能說話,所以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有多痛。
因為不能說話,那些人聽不見他的慘叫聲,所以想不起來他也是個人類,尋常人覺得痛的東西,他也會覺得痛。
因為他是個啞巴,所以成了坐在這里不會讓任何人愧疚的最好人選。
禪房里的分肉儀式一直在持續。
不知何時,門口站了一個人,一身長衫的僧人看著里面的一幕,良久后,搖頭嘆了口氣,表情充滿悲憫。
……
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