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人說理。
他是戴著斗笠出來的,因為不想在宮外招人耳目,但如果要和男人說理,就必要惹來關注,宋吟不想和男人爭論,也不想后面的人等急,準備退出去不買了。
宋吟抬手想拉走陸卿塵,但手伸出去,卻沒拉住,他茫然地抬頭看,看到陸卿塵抬手按住了前面的男人肩膀。
男人被那一掌壓得右肩一垮,站穩之后連忙扒開,他大聲嚷嚷:“干嘛干嘛,想打人啊?”
陸卿塵臉上沒有變化,一雙眼睛壓抑深黑,男人還沒嚷完就被打斷:“到后面去。”
男人眼睛提溜一轉,身邊已經有人認出他是慣犯了,沒人上前阻攔,他揉了揉肩膀,等痛意過去以后他沒臉沒皮喊:“我憑什么到后面去?我早早就排在這,老老實實等著排到我呢,你倒是霸道,直接讓我去后面,我看你才該滾到后面。”
男人喊的聲音十里八方都能聽見,還有身上臭味襲擊,有許多人都朝這邊看過來。
宋吟戴著斗笠,半張臉都被壓得看不見,但陸卿塵什么也沒有遮,他氣息平穩,四肢都長,是平常百姓都見不到的體格和長相。
陸卿塵斂了斂眸,渾身籠罩冷意厭煩地往旁邊掃了一圈,有幾個人被嚇得收回了視線。
男人吼完那句就轉回了身,悠悠閑閑地從兜里拿出一些瓜子吃,邊磕邊吐,還笑嘻嘻調侃前面的小姑娘穿得多,那姑娘被他嚇得不敢再買,低著頭匆匆跑走。
男人啐出一口瓜子皮,剛要調笑,脖子間忽然多出了一道冰涼。
周圍響起了壓都壓不住的倒吸氣聲。
男人在其他人的視線中反應出了什么,他僵直著脖子,眼角往右下側瞥了瞥,瞥到一把橫在他肩上的匕首,匕首上方映出了陸卿塵沒有絲毫情緒的臉。
對方的表情讓人以為架在他脖子上的不是一把隨時能要他命的玩意兒,而是一個撥浪鼓。
陸卿塵看了他一會,指腹往下一壓,匕首貼上了男人的脖子,男人嘴角抽搐,他一把推開陸卿塵的手,踉踉蹌蹌地捂住脖子跑遠。
宋吟全程來不及阻止,事情就已經結束了,陸卿塵把匕首收回去,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
宋吟傻傻地合住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陸卿塵的側臉,目光又下滑,看向他剛剛收回去的一把刀,剛才陸卿塵是把那把刀在眾目睽睽下放到了男人脖子上嗎?
真是要命……
他以前還沒看出來,于膠憐這看似正常的左相身上有股瘋勁,拉都拉不住。
而且瘋勁好像還不小,如果那男人要是再糾纏一刻,陸卿塵恐怕都能直接抹了人的脖子。
宋吟嚇死了。
以后還是帶沈少聿出來好了,至少不會動不動拿刀。
宋吟壓著帽檐,腦中咕咚咚冒出了很多想法,隊伍重新動起來,沒了人攪事,馬上就輪到了他們。
宋吟如愿以償拿到了想吃的燒餅,但他握著餅沒有耽誤時間,咬了一口就抱在手中當取暖的抱件,他朝街角那邊走,遠遠地就瞧見了街角賣雄黃的那個古怪老板。
店里沒客人來,男人坐在店里的一把木椅上,闔起眼睛假寐,宋吟想了想還是走過去,他站立在木椅旁邊,將燒餅放到左手拿著,低聲詢問:“老板,你這有沒有雄黃?”
男人聽到聲音,遲緩地抬起眼皮看,他用大拇指敲了敲木椅扶手,看了宋吟一眼,他從木椅上站起來,說了聲等著,便轉身要進屋內拿。
看著很正常,沒有脾氣很差,宋吟心中松了口氣,他掏出錢袋子把幾枚銅錢拿出來,又把袋子重新系好放回到身上。
就在這時,宋吟聽到后面傳來熟悉的聲音,他渾身僵硬一下,只覺后面壓過來一陣能毀滅人的酸臭,與此同時伴隨著難聽的罵聲:“老子今天出門遇到個瘋子,要是下次再讓老子看見,老子……”
宋吟聽見自己的氣息和身后的人一起停頓,陸卿塵一動不動,但他忍不住回頭去看。
果不其然,站在店門口的就是剛才插隊的男人,原來他就是這附近有名的賴子,怎么會巧成這樣。
顯然男人和宋吟有著一樣的感慨,他眉毛上上下下抖動幾下,臉上情緒從驚訝到憤怒再到欣喜,他發出一個腔調怪異的音節:“哈。”
宋吟仿佛能聞到那股從口腔里飄過來的味兒,他忍著不后退,把銅錢放到桌上,想等老板拿出東西來他就走,免得再和男人起正面沖突。
老板不負宋吟的期盼,進去一會就拿著雄黃走出來了,他正要把東西交到宋吟手上,一只粗糙的手忽然壓過來,按在宋吟的手腕上:“原來是來買東西啊,哥,別賣給他們,今天我去排隊買燒餅,排得好好的,這兩人突然就叫我滾,還對老子動刀。”
宋吟被燙到一般收回了手,他轉過頭去拉陸卿塵,心想這回恐怕真要跑去另一個莊子買了,自古自家人幫自家人,老板聽他這弟弟顛倒黑白胡說八道一通,估計不會再把東西賣給他們。
他倒不是非要在這買,只是去另一個莊子會耽誤太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