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御橋從進了屋起就像被打傷了的殘廢,臉被打出了血,就像是把聲帶也打斷了,怕出聲又討人嫌,大哥打過他第一巴掌,他不想再挨第二下了,真挺疼的。
蘇御橋突然說話,聲音很大,響在屋子里像是新年玩的摔炮,整個人氣勢洶洶。
他看著躲在二哥身后的宋吟,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都像是要找宋吟麻煩,罵兩句或者也讓自己打一拳,畢竟他那一巴掌是因為宋吟挨的。
蘇秋亊皺起了眉,他知道蘇御橋的性子,絕不會讓自己吃悶虧,不太輕易會放過宋吟,但大哥在這里,他以為蘇御橋不會亂來。
看來還是不太了解這個弟弟。
蘇秋亊無聲地和蘇御橋對望,沒有在宋吟身前撤離,直到蘇御橋小聲地問出一句,“他等會兒來不來看?二哥,他是你的人,你會帶他來的吧。”
“你和他說,我們這里的賽馬很有意思。”
蘇秋亊:“……”
不知是蘇御橋的問話太丟人,蘇祖之沉默了會,在后面出聲,“去吧。”
蘇秋亊往后退了幾步,再一次無視了想要說話的蘇御橋,他低頭給宋吟一個眼神,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走。
宋吟早就巴不得出去了,他與蘇秋亊眼神輕輕一碰就低下頭,低眉順目地跟著走出去,到了廂房外面,宋吟產生了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蘇祖之看著也不大,但總是給他不能平起平坐的老成感,宋吟總覺得自己再待久一會兒,蘇祖之就會讓他跪下磕頭。
宋吟晃了晃腦袋,把蘇祖之晃出去,剛抬起頭就發(fā)現蘇秋亊走出去了好遠,他在后面小聲叫住,“慢點。”
但是蘇秋亊沒有停,明明是聽到了的。
宋吟有點兒抱怨,“你走好快。”
蘇秋亊背影微頓一下。
“蘇秋亊,”宋吟不是開玩笑,他氣都快喘不勻了,語氣重了點,“我腳疼。”
蘇秋亊終于停下來,轉頭看向宋吟。
宋吟兩頰雪白,眸子又倒了一壺水進去似的,鼻尖紅紅的,是真的一副跑得太急了的樣子,臉像是剝掉外殼后露出來還帶著水的發(fā)白果肉。
他以為蘇秋亊停下來是良心發(fā)現,結果這人看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做錯事的時候就只會撒嬌嗎?”
宋吟:“……”
宋吟后知后覺,蘇秋亊還在氣他不聽話,不過表達得比較悶騷,別人氣頭上會摔東西罵臟話發(fā)泄怒火,蘇秋亊卻不是。
所以對待蘇秋亊也不能用常人的辦法,宋吟沉默了下,突然沖蘇秋亊彎起眼睛,半真半假地說:“我回學校是因為,我在你給打電話的時候聽到了慘叫聲,我擔心你會出事。”
蘇秋亊完全安靜了下來,宋吟叫了他好幾聲,他才用克制又平靜的語氣,“宋吟,回去吧,別讓我操心。”
……
宋吟沒回,他讓人生氣也是真有本事,不僅沒走,還跟著他一起去了涼亭。
蘇秋亊看他,他就眨眼,“我也想看賽馬,我沒看過。”
蘇秋亊拗不過他,一副被觸到底線又發(fā)作不了的樣子,“你會后悔的。”
宋吟不會后悔,他來這里就是想知道買貨的人后面的下場,裴究還在這里,他們相當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能查到更多東西。
但賽馬開始前,宋吟知道蘇秋亊為什么要提那句話了。
馬場中準備上場的選手穿著皮革靴子,踩在精心清掃過的地面上,個個都是蓄勢待發(fā)的面貌。
坐在涼亭里的有男有女,都穿著不凡,有幾個少女看著賽場上的男人在羞澀地掩唇交談,更多的人在做低頭族,他們手里捧著一部播放著精美畫面的手機,正在旁若無人地玩手游。
宋吟不玩游戲,但能看出他們玩的是同一款,有這么好玩嗎,連比賽都不看?
旁邊的男生也在玩這款游戲,他手機屏幕上的畫面此時和其他富家子弟的一樣,整張屏幕被一片湖水占據,良久,湖面波動,一個水鬼被吐了出來。
宋吟在幾道尖叫聲中不感興趣地低下了頭,他拿起水杯喝茶,借由這個動作去看裴究在哪里。
裴究沒看到,倒是看到幾個人提著一個木箱子,從小道那邊走了過來。
那幾人把木箱子扔在地上,接著七手八腳把后面的一個男生抬到空中,直接丟進了木箱子里,之后他們蓋上蓋子重新抬起箱子來。
宋吟看到他們抬著一個裝著大活人的箱子,一直走到湖邊,齊齊舉起手臂扔了進去,手不抖,腳不顫,好像這已經是他們日常的必要工作。
等箱子徹底沉沒之后,幾個人拍了拍手轉身走回來,宋吟怕和他們對上目光,猛地縮回到了椅子上,打了個很小的寒顫。
那個男生他記得,是蘇御橋在廂房里極盡調戲快要哭出來的那個,在此之前,宋吟還在班里和他打過照面,是個挺靦腆的男生。
不遠處是站在不同蘇家人身后的學生,他們的臉色同樣慘白,他們也看到了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