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敢逼著他吃。
陸長隋靜坐兩秒,蒼白的手指慢慢抬起,拿過那雙擺在飯盒上面的干凈筷子。
宋吟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看了眼沈懷周發來的幾十條炮轟消息,簡單回了個“到了”,就退出后臺撩起眼尾,看向前不遠的陸長隋。
有多難吃啊,吃那么慢?
宋吟細白的手指動了動,把手機放到一邊,表情沉靜得就像是在閑聊:“舅舅,我聽張姨說,過兩天是陳銘案的終審日子?!?
聽到熟悉的名字,陸長隋握著筷子的手一頓,手背上浮出一根筋,眼中也露出些冰冷,不過很快隱沒:“嗯,上午十點開始。”
宋吟不關心那么多,他知道陸長隋陳傷難愈,不吃東西也是因為這場庭審在攪胃口,長長地嘆息一聲:“有把握能贏嗎?”
如果能贏,陳銘的刑期絕對不會是小數目,說不定會關到死,但是陳銘那么狡猾,這場庭審的結果真不好說……
病房內沒什么聲音,宋吟只聽到陸長隋清淺的呼吸響了幾秒,低聲道:“會的,能贏?!?
宋吟凝視著陸長隋,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提議:“舅舅,庭審結束,我們一起出去玩幾天怎么樣?”
陸長隋停止吃東西,朝沙發那邊看過去。
小侄子變化很大,但又不是很大,坐在那像只高貴驕縱的波斯貓,陸長隋從進門起就注意到他腫到糜紅的嘴唇,雖然勾人,但陸長隋很少去看,有意地避開視線。
他知道自己心情受到負面影響,但他又很可悲的,是一個很容易被蠅頭小利哄好的人,所以聽到這句話,他不受控地發出聲音。
“……好。”
宋吟看完陸長隋就出了醫院,他實在不喜歡這個地方,消毒水味很難聞。
匆匆回到陸家吃了張姨準備的飯就躺下睡覺,也沒理沈懷周的視頻邀請,他好不容易擺脫了沈懷周,恨不得關機使勁玩幾天。
但宋吟知道也不能晾沈懷周太久,不然物極必反,沈懷周直接從雇傭兵團飛過來就不好了。
到了終審那天,宋吟接了沈懷周的電話,嗯嗯嗯地敷衍幾句,掛斷電話走進法院。
陸長隋那天如此篤定地說能贏,是因為他所在的明珩集團擁有著最優秀的律師團隊,明珩真金白銀養了他們那么久,都不是吃白飯的。
宋吟在被告席上看到了陳銘,陸長隋沒怎么變,陳銘倒是變了許多,兩頰緊貼顴骨,精神頹靡,整個人都有一種氣急敗壞的恨意。
宋吟知道他為什么氣成那樣,因為陸長隋的律師步步緊咬,逼得他那邊的律師一個字都說不出,最后法官重重敲下法槌,在眾人的目光下宣布了這場飽受市民關注的終審結果。
——陳銘因犯謀殺罪、貪污罪、受賄罪,數罪并罰,被判處終身監禁,直到死也不能出獄。
陸長隋一直難以放下的仇恨終于在這一天結束。
惡人有惡報,這是陸長隋父親一直教給他的。
宋吟早早就出了門,在法院門口等著,見熟悉的頎長身影走出來,他小跑著一把撲過去:“舅舅,你贏了?!?
他撲得真情實感,好在陸長隋力氣大,那幾年的殘羹剩飯吃出了絕佳的效果,他連晃都沒晃,伸出手穩穩地就扶住了宋吟。
陸長隋眼中浮出稍縱即逝的笑意,低聲附和:“嗯,贏了。”
宋吟眼睛微微上挑,純的時候很純,艷的時候又弄得人骨頭酥軟,他這幾天都快在家待到長虱子,馬上就趁勝追擊:“那我們去哪里玩?”
法院門口出來的人越來越多,逐漸聚成了泛濫的人潮,可即便如此,宋吟還是聽到了陸長隋的聲音:“聽你的?!?
……
最后定下了去一處靠近海濱的小地方玩。
這里不是特別好,作為旅游景點差點意思,還有點落后,但宋吟就是想過幾天遠離城市的日子。
陸長隋也由著他。
終審結束當天就陪他一起在這里住下。
這里風景宜人,什么都是純天然,但落后也是真落后,宋吟住的地方是在青石小巷里面,對面有好幾戶人家,連煤氣灶都沒有,做飯只用柴火燒。
宋吟收拾完東西已經暮色四合,他躺在席子上,望著前面陸長隋寬闊的肩背,本來想睡下的,突然想到什么:“舅舅,你那些血羊怎么辦?”
陸長隋把熱好的水倒到杯里,遞到他手上,不緊不慢回:“他們在荒地里,沒有我的命令不會出來?!?
宋吟小口啜了啜水,見陸長隋還要給他添,一只手搭到他小臂上,細白指尖輕輕用力:“不喝了……晾在荒地里沒事嗎,他們吃什么?”
如果沒記錯,這些血羊都要吸食人血才能活下去。
陸長隋放下熱水壺,簡單道:“我會定期給他們送血,他們食量很少,只有月圓才會暴增。”
“哦,”陸長隋問什么答什么,宋吟把好奇的問完,有些困乏地半闔住眼,可那張嘴還是嘰嘰喳喳不愿意停:“那我呢,我也是血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