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工照常回來,就見宋吟慢慢走到他身邊,“盒飯有點吃膩了,可以吃點別的嗎?”
陸工是絕不會讓他出工地的,果不其然,陸工若有所思地盯了宋吟一會兒,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想吃什么和他們說,讓他送到申東工地02宿舍。”
宋吟點頭。
電話那頭是一家廣式餐館,宋吟隨便點了幾個,開口說地址:“請送到申東工地02宿舍……”
陸工有些忙,一邊聽宋吟說地址一邊看向外面,宋吟趁他扭頭,立刻對著電話低聲改口道:“抱歉,是01宿舍。”
他說得快速且含混,陸工并沒有聽到,他接過宋吟手中的電話,讓宋吟慢慢等,自己便邁步出去,又陷入了繁忙之中。
宋吟坐在床上等。
等了大概半個多鐘頭,鐵門外被敲了敲。
宋吟立刻站起身看了過去,鐵門被小心翼翼打開了一條縫,一名身強體壯的工人從縫里露出了臉膛,人長得很高,肩寬腰又韌,身上的深灰工裝有股刺鼻的異味。
他似乎是顧忌著里面的人,探頭進來的動作畏首畏尾,左右粗略環視后,放聲道:“陸工,你的外賣送到我這里了……”
工人的聲線其實有點緊繃,因為陸工吩咐過,平時絕對不可以進他的宿舍,他牢記于心,可今天這個特殊情況應該可以破例的,工人臉色非常的擔憂,正想快點找到陸工把燙手山芋送回去,他忽然就看到了床鋪上的宋吟。
宋吟穿著很單薄的衣服,身上細膩的皮膚被遮擋著,小臉異常的動人,他愣愣地失聲了,好半天才回過神,明知故道,“啊,你不是陸工……”
宋吟坐在床上望向他,小聲說:“他出去了,不在。”
工人其實知道他是誰的。
因為陸工這么明令禁止他們不許靠近這間宿舍,就是因為他老婆在這里。
而和他住在一起的人,明明可以走近路,可每晚都要繞一大圈專門跑來這里路過看一眼。
他想不知道都難。
他現在明白那些人為何那么狂熱了,工人小雞啄米似的連續點頭,匆匆把塑料袋放到桌子上,“我把外賣放到你這里,馬上就走了。”
聽著那急忙的聲音,宋吟輕輕嗯了一聲,垂眸掩住眼里的失望。
和他預料的不一樣。
他本來以為來的人會是比陸工還要有話語權的人。
因為陸工住的宿舍號是02,那么如果按照身份排序的話,在01號宿舍里住的人應該比陸工地位更高,工人更聽他的話。
這樣以來他就可以求助對方。
可眼前這個明顯不是。
工人并不是按照身份來入住宿舍的。
宋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壓住了那股黯然和焦急,正要喝口水冷靜下,門口的工人不知道是走得太急還是怎樣,身體被絆得前傾,口袋里的東西嘩啦啦掉了滿地。
是錢。
那個數目,任誰都會愣一下。
因為普通人是不會放這么多現金在身上的。
宋吟見工人慌慌張張地低頭撿錢,沒有坐視不理,也走上前幫忙撿了一些,他見工人忠厚樸實,垂下眼開口提醒,“帶這么多很容易丟的。”
幫忙撿錢的那只手又白又細,工人撿著撿著注意力就發生了偏移,訥訥道:“這些錢是要還的……”
宋吟撿起一張錢,“還?”
本來是難以啟齒的隱私,可望著那張讓人呼吸微窒的臉,工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低聲地說:“嗯,我欠了錢,今天討債的就上門了……”
宋吟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這是別人的私事,他沒必要知道太多。
他把那些嶄新的錢全部整理好交給工人,就打算轉身了,然而在轉身時,宋吟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重新看向工人道:“方便問問討債的人長什么樣嗎?”
工人怔了怔,雖然不知道宋吟為什么要問,但還是把回憶出來的男人模樣誠實地描述了一遍:“討債的并不是一個人,有時是一群,有時是他們頭子來,他們老大特別高,平時都穿西裝的,有紋身,人長得很帥,有很多小姑娘喜歡。”
聽著熟悉的描述,宋吟閡了闔眼睫。
如果是那個人……
他一定比陸工更說得上話。
宋吟仰起了頭,工人剛把錢放進口袋,視野里冷不丁擠進一張淡粉色的唇,“如果你今天見到那個討債的,可不可以讓他過來見我一下?”
宋吟拜托人也是輕輕軟軟的,雖然是陸工的老婆,但一點架子都沒有,工人不由自主就道:“可以,好的,我會帶他來見你……”
宋吟:“謝謝。”
他一開始沒想到工人會一口答應,因為陸工肯定對這些人吩咐了什么,比如不讓他們接近他,或者不讓他們答應他的請求一類的話。
還好這個工人老實木訥,沒什么心眼,是個能幫忙就幫忙的熱心腸。
宋吟真心實意地彎了彎唇,眸子里可以看出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