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蠻力打開了那扇緊緊閉合的窗戶,月光打在他臉上,照出微有些發(fā)油的臉龐。
赫然是傍晚接待眾人的管家。
他陰笑著,眼珠胡亂轉(zhuǎn),在窗戶邊上弓腰探頭張望了許久,悄無聲息踏了進去。踏的時候胸腔抖動,不難看出他此刻極其興奮。
屋內(nèi)床上有一坨突起,兀自顫來顫去。
是沈諾。
沈諾睡不著,他強迫自己入睡好幾次,到頭來都失敗了。
誰能睡著呢?
今天他被噴的那一身血,雖然沒人提,但都知道是胖子的。那個胖子很健談,在極樂城和他聊過兩句,為人不錯。
可就那么死了……輕飄飄的。
沈諾后悔得想嘔血,他不該在網(wǎng)上買東西,不該拿快遞,千不該萬不該,如今就像有把閘刀懸在他身上,不知道哪一天胖子的結(jié)局就輪到他。
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就沒了影。
這地方太古怪了!他要怎么出去,他還能出去嗎,他明天能不能安然無事?
沈諾從來沒有哪一天對未來這么恐懼過,他忍不住抱住頭,摳住頭皮,用刺痛麻木神經(jīng),而他就是在這會兒聽到了那陣咯吱咯吱的聲音。
夜里的冷風吹進來,沈諾立馬意識到有東西進來了,他幾乎是屁滾尿流地坐起來,緊緊貼住墻角,滿目驚恐地望著那個突然出現(xiàn)在房里的管家。
管家一臉笑容,但沈諾笑不出來:“你……”
他什么都沒做,怎么會招來管家?
極樂城的老玩家說過,道具題會考慮公平性,npc無法肆無忌憚攻擊玩家,通常是玩家觸及到了死亡規(guī)則,才會引來災禍。
可他分明一整個晚上都安分守己啊。
“別怕,”聞見屋內(nèi)逐漸彌漫的腥臊,管家彎起唇角,輕松道:“我只是來看一眼,以往總有客人忘記關(guān)窗,第二天便受寒感冒了,公主不愿意看到這種事,特意讓我來檢查一下。”
簡直胡扯。
沈諾怎么會相信這么拙劣蹩腳的說辭,他依舊全身繃緊。
可管家就好像真像他所說的,仔仔細細看了眼窗戶,下一秒就爬出去,替沈諾關(guān)嚴實了。
扒著墻壁,管家回味著沈諾臉上遮掩不住的恐懼,心情大好。他哼著小調(diào),向左邊爬去,如法炮制地打開了窗戶。
踏進屋里后,管家照常看向床鋪,根據(jù)慣例,他這次又會看到渾身發(fā)抖、臉色蒼白、四肢發(fā)抖、見到他會嚇得四處亂竄的可憐蟲。
每當看見這些反應,他就難抑激動。
管家言笑晏晏地降低視線,然后,便看到了四平八穩(wěn)睡在床上的宋吟。
臉色紅潤,胳膊腿好端端放在被窩里取著暖,因為進入了深度睡眠,根本沒聽到有人進來。
管家:“……”
死寂。
從未有過的死寂。
管家足足安靜了兩分鐘。
聽著均勻的呼吸聲,管家怒從心起,臉色一點一點變鐵青,剛被沈諾取悅的好心情瞬間跌倒谷底。
沒關(guān)系,以前也不是沒遇到強制入睡讓自己別想太多的人,這時他只要故意制造出一些動靜,把人嚇醒,依舊能看到那些正常的反應。
管家勉強緩和神色,他準備故意撞翻桌上的煤油燈,這樣一來,床上的人睡得再沉也會被驚醒,這么想著,他抬腳朝桌子那邊走去。
屋里太黑,四處都糊了團黑墨一樣,管家一心要拿到那盞煤油燈,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一腳就踩到了地上那具硬如鐵的身體上。
管家只覺前腳掌絆到硬物,下一秒就聽到可恥的倒地聲,與此同時,有人睜開眼。
管家:“……”
被壓住腿幽幽轉(zhuǎn)醒的“黎鄭恩”:“……”
兩人彼此對視一眼,又是讓人呼吸不過來的死寂。
過了會兒,“黎鄭恩”坐了起來。
男人不茍言笑,生著副讓人想要退避三舍的長相,他坐起來時頭發(fā)往后捋著,盡管眉眼是松弛的,也能從身上看出別吵,別惹,別煩這幾個大字。
他看著管家,似乎在思索是誰。
思索過后,眉頭稍擰,重新躺回地板的薄毯上。
管家臉色紅了白,白了綠,厲聲道:“……你是誰!”
被人忽視,被人絆倒,諸此種種的狼狽讓他憤怒至極,虛與委蛇褪下,換上震怒:“除了招來的人,其他人不許進城堡,你是私闖進來的吧?馬上跟我去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