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簫比他了解的還要古怪得多,說不定上一世真是沈簫為歐陽吟殺的他呢?
他想到此處,煩悶地一拳重重打在樹干上,樹葉嘩嘩下落,握拳的左手被干硬的樹皮劃破,傷痕累累地滲出血絲。
江昀此時此刻才意識到,他并不希望真兇是沈簫,甚至有些害怕沈簫是真兇。
他回到向陽客棧時,沈簫和歐陽吟已經將采花大盜和他的相好帶去衙門。
沐紫若的房門由里面插上插銷,江昀只得一腳踹開,然后走到床前,將和衣躺在床上、被迷香迷暈的沐紫若公主抱起離開。
他記得上一世,也是歐陽吟和沈簫押那兩人去衙門,而他被歐陽吟囑托帶靈兒回風月客棧。
沈簫完成任務后回到客棧,獨自待在房間癡癡地坐著,房間里沒有點燈。
他在樹林時故意扔下江昀,江昀現在還沒回來,他既擔心他,又后悔扔下他,唯有悶悶地呆坐,若是江昀不回來,他無論如何也躺不下去。
夜深人靜時分,一丁點動靜都會變得格外突兀,沈簫聽見有人從走廊上飄過,緊接著「嘎吱」一聲響,是門扉打開的聲響,又一個人影從走廊上竄過去。
沈簫右手緊握成拳,雖然沒等到江昀回來,但卻等到另一個人,他早就懷疑他們之中有內鬼,果然如此。
他立即從窗口騰身而出,很快便隱沒在夜色中。
其實,江昀比沈簫先回客棧,只是沒來得及回房。
他將沐紫若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后就被纏上了沐紫若迷迷糊糊地醒來拽住了他的手腕:“江莊主,你身上好香。”
江昀怔了怔沒理她,使勁欲掙脫掉她的手,無奈沐紫若不放,眼眸虛弱地睜開一條縫:“江莊主,別走,求求你了。”
“”
江昀的睡意早被夜風吹散了七七八八,回不回房睡覺也無所謂了。
他見沐紫若一副很需要他的樣子,便勉為其難地坐在了她的床邊:“行了,我不走,你睡吧。”
沐紫若這才又乖乖躺了回去,但右手還是牢牢地握緊了江昀的手腕。
“”江昀抿了抿唇,無奈地輕聲問,“你面首上百,為何還要喜歡我?”
“因為江公子很優秀,”沐紫若的聲音仿若夢囈,“誰會不喜歡你呢?”
「沈簫和歐陽吟都不喜歡我啊。」
江昀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沐紫若的手勁松了松,口中呢喃著問:“那江公子為何要鐘情于歐陽閣主呢?”
江昀心跳漏了一拍,仔細回想道:
“因為他長得好看,雖然不及我好看;因為他武功高強,雖然不及我高強;因為他、他很好,他身上有與生俱來吸引人的氣質因為他溫潤親切待人友善因為他正直俠義哪怕整個武林都渾濁不堪,他也一定會出淤泥而不染”
「不對,歐陽吟這么好,怎么可能會殺我呢?」
江昀想著想著就發現,上輩子的歐陽吟在他心目中的評價很高,除了「不愛他」以外,幾乎沒有其他缺陷。
所以就算沈簫脾氣很古怪,歐陽吟應該也不會有「謀殺親夫」這種惡毒想法吧?
江昀上輩子對待感情過度執著,以致于身死后首先也懷疑是歐陽吟背叛了他的感情,與
沈簫聯手害死他。
然而,重生后活了兩個月,他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放下對歐陽吟的那份執念,才念起歐陽吟其他方面的好,才豁然覺得歐陽吟不大可能會害死他。
“唉。”
江昀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垂眸見沐紫若已經睡著了,她睡顏安靜、呼吸均勻,在幽藍的氛圍里模樣恬淡只是,她的右手還握著他的手腕。
不過輕輕一撥就能松開。
可江昀就任由她握著,腦海里浮想聯翩,既想歐陽吟又想沈簫,還想他們倆。
突然,他也聽到人影閃過的動靜,緊接著又是門響的動靜,再接著又一人影閃過。
江昀眉頭一皺,直覺不簡單,他撥開沐紫若的手,輕放在她身子旁,然后輕手輕腳地從窗口離開追上。
“小的參見姑娘,不知姑娘深夜找小的有何貴干?”
吳乙身上只著了睡覺的褻衣,單膝跪地抱拳道。
他本來想叫女子的尊稱,但想起女子說過在外面只準叫她「姑娘」,才頓了頓改口。
一名著夜行衣,戴頭巾面巾的女子負手背對他道:“我讓你辦的事,辦妥了嗎?”
吳乙語氣堅定:“姑娘放心,小的趁江昀不在時,往他的床上放了條毒蛇,他今晚回來睡覺就必死無疑。”
女子冷哼道:“區區一條毒蛇就能要了他的命嗎?”
吳乙面容堅毅,陰毒道:“此蛇是在蛇王處高價買得,只要被咬上一口就定會要了他的命。”
“如此、甚好。”
黑衣女子滿意地點頭,面巾下的嘴角輕勾出險惡的弧度。
躲在遠處樹后的江昀不禁冷汗連連:真是最毒婦人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