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圍場回來,又過了叁五日,菊花開得正燦。
蘇清方揪了一朵大金菊,坐在院子石墩上,有一下沒一下扯著花瓣,不多時便撒了一地金。
“姑娘,”沏茶回來的歲寒放眼一看,可惜道,“你干什么呢?花要被你薅禿了?!?
蘇清方這才回神,低頭一看,腳邊盡是條條縷縷的菊花瓣,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將被拔禿了一半的花盞擋在面前。
“姑娘有心事啊?”歲寒坐到蘇清方身邊,探頭問。
“沒有,”蘇清方不假思索回答,自顧自斟了一杯茶,淺啜了一口,又瞥了一眼歲寒,猶疑問,“歲寒,我想送人一個東西,你覺得送什么好?”
她想了好久沒想出個眉目來,不如聽聽旁人的說法。
“送給誰?”歲寒好奇問。
“一個……”蘇清方捧著茶,手指摩挲著杯壁,“男人?!?
“男人?”歲寒像兔子聽到動靜一樣直起了腦袋。
蘇清方不疾不徐解釋道:“他救過我一命,還沒有酬謝他?!?
“那姑娘應該去問潤平公子啊?!蹦腥俗疃腥寺铩?
“秋闈在即,潤平每天在學院也不著家。我也不想拿這些事去擾他。”
“也是,”歲寒捧起臉,動起了腦筋,“送禮嘛,當然要投其所好。像潤平公子,喜歡的就是彈弓之類的東西。所以,姑娘可以看那位恩人喜歡什么、缺什么,就送什么。”
“他可能什么也不缺吧……”蘇清方喃喃念道,靈光一閃,拉上歲寒,“走,我們出去逛逛。”
購置完適宜的禮物,蘇清方便去了太子府。
一般官員,卯時上值,申時下值。不過李羨作為太子,作息難定。蘇清方也沒想去了他就剛好在,在了又剛好沒事,已預備好讓靈犀代為轉交。
靈犀見蘇清方負著一個小箱篋而來,笑問:“姑娘也來給殿下送禮?”
“也?”
臨近重陽,借機獻殷勤的人自然不少。箱子越小的,禮物反而可能更貴重。李羨吩咐靈犀,全部回絕,不用告訴他。
蘇姑娘這份禮,可能要殿下自己處理了。
靈犀微微一笑,只道:“殿下正在和單大人說話。姑娘稍等?!?
“那算了,”蘇清方才不相信李羨的效率,她又不是沒等過,“靈犀姑娘幫我呈交給他吧。他會明白的?!?
“姑娘等等吧。殿下會想見姑娘的,”靈犀勸道,正見單不器出來,激動道,“單大人出來了?!?
話音未落,廳后轉出一個紅衣官服的男子,與蘇清方對望了一眼。
本朝官員,四品五品者服緋,即使是未至五品而借緋,也代表著得蒙圣眷。
春日里遙遙一望,已知此人年少有為,芝蘭玉樹,今日得窺,更見面如冠玉,身形似鶴。
蘇清方沖他點了點頭。
單不器也頷首回禮,微笑而去。
垂星書齋,送走單不器的李羨正單手撐額,閉目揉眉,忽聞一陣敲門聲,嘆出一口氣,不耐煩地問:“又有誰來了?”
能不能讓他消停會兒?,F在不是下值的時間嗎,什么天大的事不能上值的時候說?
“那我先走了?”一個聲音響起,如夢似幻,略帶尷尬的語氣。
座中的李羨霎時睜眼,轉頭只見蘇清方跟在靈犀身后,站在門檻外面。
李羨下意識坐直了,但因為這樣的開場,有點不太好往后接,便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話:“許久不見了?!?
“也就叁五日吧?!碧K清方道。
李羨不予置評,嘴角微微上挑,“來做什么?”
“我來送點東西,”蘇清方干笑,“不多叨擾?!?
相較于李羨的公務,蘇清方這點事實在有點拿不上臺面。
早知道就不聽靈犀的話一起跟進來了。李羨再是老謀深算,也不過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案牘勞形久了,恐怕只想要個清凈,管他來的人是誰,通通不想見。
想著,蘇清方把書篋放到書案上,道:“這是我抄的經。你收下吧?!?
一旦他收下這箱經書,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往后再不能提起,以此生非。
李羨打開箱子,一看就知道大概數量,還是問:“十二卷?”
“八卷?!碧K清方控制不住咬牙。
“那你這不是缺斤少兩嗎?”李羨戲謔道,隨便拿起一本翻了翻。
難怪要來主動交貨,怕是不想以后舊事重提,再抄剩下的四卷。
真精明吶。
蘇清方撩了撩頭發,假裝沒聽見。
幾聲喵喵,貍貓從外面溜進來。
李羨常呆在書齋,貓也喜歡往這里跑。但書齋里堆滿了各部奏表,李羨怕貓亂翻亂劃,所以從來不準貓進書房。
正自翻書的李羨聽到柿子奶唧唧的叫聲,便要趕它出去,見蘇清方已經一臉喜愛地蹲下去開摸,也就沒說什么。
蘇清方是有備而來,連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