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什么表情。
蘇清方心頭憋笑,悠然走到案邊,找到硯臺和墨塊,伸手取來。
女孩兒家寬大的袖子從案面拂過,帶翻一沓紙,撲棱棱落到地上,傳出一道突兀而清脆的金屬之聲。
紙下掩著一根金簪,此時正如蝴蝶停留在地上。旁邊雪色宣紙上,龍飛鳳舞寫著一句杜子美的五言:“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聞聲的瞬間,李羨心頭像拴著一塊石頭飛速下沉,暮然回首,只見蘇清方已經緩緩蹲下,伸手欲拾。
她側頭看著簪子,又拈著轉了轉,似乎在前前后后確認,是否為她遺失的那支。
華麗的蝴蝶在女子脂玉般的指尖旋轉,也似胡亂翩飛到了李羨咽喉,一直潛到肚子,撲扇不停。
李羨感覺到一陣喉嚨的干澀,咽了一口唾沫。
這顯然不是一個物歸原主的好契機。一切看來,好像他之前不愿意歸還一樣。
李羨忙欲道:“這……”
是他偶然間撿到的,不知道是誰的。
案邊的蘇清方卻放下了簪子,拿起墨塊,一圈一圈磨起墨來。
翠寶閣的東西真是熱銷,連太子殿下也鐘愛。
二百五呢。
蘇清方想,完全沒看到李羨。
逼仄的房間里,唯剩莎莎的研墨聲。
俄而,蘇清方把磨得濃淡適宜的墨推到李羨面前,又十分知趣得取來了紙筆。
在一根根粗細不一的毛筆中,蘇清方撿起了最粗的斗筆,足有她三根手指粗,專門用來寫五寸見方的大字的。
蘇清方十分恭敬地雙手奉上——指如白茅,青鐲繞腕。
李羨白著她,不言不語。
她是要他寫個匾嗎?
蘇清方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攏,想李羨不一定有這個筆力,默默收回手,“我們換一根?!?
“就這根,”李羨嘴角微挑,把墨又推了回去,“墨太少了,接著磨吧?!?
蘇清方磨的那些墨,還不夠潤筆的。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的恐怕就是蘇清方吧。
蘇清方心內叫苦連天,真想一杯水兌下去,能看清楚墨跡就行了,但李羨肯定不會買賬。
蘇清方磨得幸苦,李羨卻悠然得很,還時不時從她硯臺里沾一點寫他自己的東西。
混蛋。
直磨到腕子發麻,蘇清方終于磨得差不多,迫不及待催李羨動筆。
李羨瞟了一眼苦哈哈的蘇清方,從容起身,從柜子最上層翻出面幅巨大的紙,把整張桌子都鋪滿了,行云流水寫下四個大字——既往不咎。
不討好地說,李羨的字寫得不錯。筆法厚實,頗具古意。
也不枉費自己辛辛苦苦磨墨。蘇清方心想,道:“殿下署個名吧。”
“要不要再給你蓋個太子之???”李羨問。
蘇清方聽出李羨是挖苦她,干笑,“不用了……”
李羨收回視線,最后還是落下了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于垂星書齋,李臨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