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漪和蘇清方一同出門去,一個奔江家,一個奔太子府。
一回生,二回熟。蘇清方已經知道謁見的流程,隨婢女到廳堂等候。
俄而,常伴太子身側的侍女靈犀款款而來,欠身道:“蘇姑娘,殿下此時正在偏廳和其他大人議事,不便通稟,需請姑娘等候?;蛘吖媚镉惺裁捶愿?,可以讓奴婢代為通傳?!?
聞言,蘇清方不動聲色地往內側小門看了一眼。奉茶侍女進出時撩起門簾,遙遙可見到里面人頭攢動,個個服緋穿紫,具是五品以上的大員。太子李羨,一身藏青,坐于正中,表情凝重。
蘇清方本來就是想躲躲衛滋、獻獻殷勤,且也沒什么事,等著也無妨,便道:“沒事,我等著?!?
“可能會有點久?!膘`犀提醒道。
“無妨。”
見此,靈犀也不再多言,命人奉茶奉食,一番客套后,便自顧自忙去了。
自此,再沒有說話的人,只能一個人干坐著,喝茶吃點心。
仍是千島雪芽,不熱不涼。茶點換了,這次是水晶蝦餃,爽滑清鮮,一樣好吃。
太子府中這么好的掌廚,也不知衛府的湯,太子看不看得上。
蘇清方暗思,微微晃著腳,有點百無聊賴。突然,一只貍奴從門外躥進來,腳步輕盈得像一朵云。
蘇清方頓時喜上眉梢,輕輕喊了一句:“喵喵,過來?!?
那貍奴也不怕人,聞聲,踮著腳就跑了過來,在蘇清方腳邊繞著彎兒地蹭了蹭。
是只長毛的三色貍奴,白色為底,背上有大片橘色黑色的斑紋,耳朵尖還有小撮聰明毛,溫順可愛。
蘇清方一把把貍奴抱到懷中,頗用了點力氣,感慨道:“哎喲,你還不輕。”
說著,手上已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摸了個遍。貍奴舒服得打起了呼嚕,在蘇清方懷中團成了一個餅。
蘇清方就這樣一邊坐著,一邊摸貓。也不知過了幾時,薅下的毛都夠搓一團了,還未等到太子殿下。
也是,那天太子和衛源單獨聊,都前前后后交代了大半個下午,這次百官稟奏豈是一時半會兒能了的?
蘇清方又悄悄抬眼往偏廳瞥了瞥,卷簾不動,完全沒有要散場的樣子,暗暗搖了搖頭。
太子殿下勤政愛民,當然是天下百姓之福,只是不知道同他一起宵衣旰食的官員是怎么想的。大概要怨他,連茶都不敢喝一口——蘇清方見那些侍女捧熱茶進去,捧冷茶出來,還是滿滿當當一杯。
你說是不是呀,喵喵?
蘇清方偷笑,低頭默默問懷里的貍奴。貍奴不應,抻了個大大的懶腰,溜圓的眼睛瞇起,便睡去了。
耳邊,唯剩陽春和暢的風聲,以及此起彼伏的鳥鳴。
倏忽間,蘇清方也覺得有些困頓,不知不覺閉上了眼。
歲月不居,時光如流。屋外日晷,影子已經指到酉時許,議會方散。
偏廳官員陸陸續續離開,還自交頭接耳,提及方才所論之事。經過廳堂時,恍然見到一名坐著打盹的女子,穿著嬌麗,懷里趴著一只三色貍奴。
太子不近女色,身無嬖妾,而此女瓊姿花貌,眾人不免好奇,多看了兩眼。
“此女是誰?京中有此等殊色,竟從未見過?”
“看起來,像是衛家的表姑娘。父親亡故,身無依靠,寄居在舅舅家。守孝三年一直深居簡出,我也就在衛家見過兩次。”
一人戲謔:“衛家,不會是想把這位顏色無雙的表姑娘嫁給太子吧?”
“此話說得。太子二十有二,無妻無妾。京中有適齡女子的家里,誰不想把女兒嫁給太子。但此女顏色雖好,家世卻太單薄凄苦……”
話音漸遠,人形消散。
候在門外的靈犀恰時進屋,沖屋內的李羨稟道:“殿下,衛家表姑娘蘇清方奉命前來,已經在外等候多時了?!?
——蘇清方。
李羨正在揉眉心骨的手一頓,默默念出這個名字,想起是昨日那個摔了杯子委屈巴巴還一個勁喝水的女子。
跑到他府上抱怨茶燙的,蘇清方是第一個。
李羨碾了碾指腹,信口問:“她來干什么?”
靈犀搖頭,“不知道。蘇姑娘沒有和奴婢說。已經等了兩個時辰了?!?
兩個時辰,也算耐力非凡。
“嗯?!崩盍w應著,撐著圈椅扶手,徐徐起身,闊步到外間。
正廳東側,一身海棠紅的蘇清方坐在檀木椅里,像朵枝上花。他的貓躺在花叢里。
坐姿勉強還算端莊,雙手揣著貓,兩腿并著,只是腦袋是耷拉著的。
再走近一看才發現,此女竟然在打瞌睡。
看來不是耐力非凡,是春眠不覺曉,跟他的貓似的。
李羨輕笑,好整以暇喊了一聲:“喂?!?
座中女子幽幽醒來,眨了眨惺忪的眼,發現自己被半片淺淡的影子籠住,懵懂抬頭。
一個人站在她跟前,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