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快莫說這種客氣話!”
彝族阿姨笑瞇瞇喚來自己的兩個侄女,也是跟著她學染布刺繡的徒弟,讓她們帶兩位貴客下去入鄉隨俗,梳妝打扮。
林知言按照當地的習俗換上大襟右衽的黑藍色上衣,衣領和袖口處繡著純手工的紅藍花邊,配一襲同色百褶長裙。她頭戴黑色包頭,頸掛銀領牌,回首間耳上碩大的銀耳環叮當作響,眸若清月,搖曳生姿。
“哇,姐姐好漂亮!”
幫助她穿衣服的彝族小姑娘金珠滿眼贊譽,對自己的手藝頗為驕傲。
“謝謝,你也很漂亮。”
林知言溫聲回復。
“我不行,我的皮膚黑。姐姐皮膚白得像是嫩雞蛋,配銀飾最好看。”
金珠熱情牽著林知言的手,帶她下了院子的石階,遠遠朝村口的方向一指,“那里上去有一口古井,古井旁長著棵百年老榕樹,對著它誠心許愿最靈了,以往來客人都會去拜拜呢!姐姐,你要去嗎?”
林知言婉拒了金珠帶路的提議,決定自己散步去看看。
西山日落,殘陽如血,沒有被鋼筋水泥過度侵蝕的村落,安詳得宛若一個入定的老者。
林知言沿著土路走到村口,跨過一道灌溉的田埂,再沿著青石鋪就的山道拾階而上,沒走多久,就見到了一片遮天蔽日的樹蔭。
眼下已至中秋,榕樹依舊郁郁青青,葉片翠得仿佛最純正的石綠色顏料染就。
無數祈愿的紅綢倒掛枝頭,隨著晚風輕輕搖曳。
榕樹下果然有一口井,用兩塊青石板掩蓋著,以免落葉弄臟了水源。
青石板是冷的,蓋因水源是從很深的地底涌出,冒著絲絲涼氣。林知言抬手輕輕觸摸榕樹的枝干,薄薄的一層苔蘚粗糙且潮濕,散發出植物特有的草香。
林知言喜歡一切純粹干凈的事物,比如孩童,亦或山水草木,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有種心靈被凈化的沉淀之感。
饒是林知言為堅定的無神論者,此刻也沒忍住雙掌合十,低頭閉目祈禱。
一愿事業順遂,歲有余錢。
二愿身體康健,無病無災。
三愿早日有家,得一位知心親人陪伴余生。
一陣風拂過樹梢,葉片婆娑作響,林知言睜開雙目,恍然間生出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她輕嘆一聲,暗笑自己也信起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甫一轉身,卻如定住般僵在原地。
青石小路上,一道頎長高大的身影披著風塵仆仆,踏萬丈斜陽緩緩登山上來。
霍述只穿著一件襯衫,領口的扣子松了一粒,手搭西服外套,就這樣站在幾米外的石階上看她,眼里有毫不掩飾的驚艷。
就像是神明顯靈,就像是憑空出現,他朝她微微一笑。
“幺幺,別來無恙。”
說什么別來無恙,也就隔了一周而已。
銀耳飾隨風輕響,喚醒林知言飄飛的神智。
她像是忘了自己還會行動似的,一襲彝族服飾站在那些夕陽穿過葉縫,形成丁達爾效應的薄紗光束中,問他:“你怎么來的?”
“開車,差不多七小時路程。”
霍述漫不經意地笑,“村民說你在這,我就來了。”
“我不是說這個。”
林知言輕輕抿唇,好奇問,“我是說,你不是忙得抽不開身嗎?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霍述微微低頭,經過長途顛簸,抓理精良的頭發早已散落,反有種慵懶的氣度。
他說:“賀錫告訴我,你叩下他的車窗時,眼睛往車里瞧了很久。”
“賀錫是誰?”
“我的司機,開越野車的那個。”
林知言不可置信。
霍述該不會為了她一個眼神,就放下一切跋山涉水而來吧?
怎么可能!
他素來比機器還要清醒理智,怎么可能做這種莫名其妙且毫無意義的事?
驚訝歸驚訝,林知言也不可能真將霍述丟在這里不管。
她帶他回了村子。去時孑然一身,回來時倒帶了個容貌氣質非凡的男人。
金珠銀珠兩姐妹挽著小張,臉頰紅撲撲的,都訝異地打量著這個過于俊美的不速之客。
好在黃哥一家熱情好客,并未多問什么,擺好桌椅點燃篝火,大盆的牛羊肉毫不吝嗇地擺上桌子。
按照當地習俗,客人進門,得先飲上一碗包谷酒。
黃哥也換上了傳統服飾,雙手端著酒碗,面色酡紅地朝林知言唱起真誠的敬酒歌,儼然未飲先醉。
唱罷,酒杯傳至林知言手里,金珠擠眉弄眼:“姐姐,哥哥特意敬你的酒,要喝完才算數!”
包谷酒的度數不算太低,林知言笑道:“我喝不了。”
“喝多少算多少嘛!”
銀珠和小張也在一旁起哄,黃哥則是先行一飲而盡,將空碗翻轉過來給大家看。
黃哥畢竟是東道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