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贏的事,林知言自然不會拒絕。
三人離開展廳,朝休息區(qū)的沙發(fā)走去。
成野渡讓實習生拿出錄音筆,干脆的口吻:“開始吧。”
窗外,夜色張開碩大的羽翼侵襲大地,云層很厚,不見半點星月的光輝,整座城市陷入遲暮的晦暗中。
一小時轉瞬即逝,成野渡拿起靜音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問道:“一起吃飯?”
正在收拾東西的實習生小妹妹豎起耳朵,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一臉吃瓜的興奮。
林知言遲疑了一會,說:“我和凌妃有約,下次。”
“那行。”
成野渡雙手插在披衣兜中,站起身。
林知言跟著起身,笑道:“感謝你給我一個,宣傳作品的機會呀!”
成野渡棱角分明的面容柔和了些許,說:“組里正好在做‘非遺’系列專題采訪,好友列表里有現(xiàn)成的優(yōu)秀案例,我沒必要去舍近求遠。”
實習生小姑娘在一旁抿嘴笑。
要閉館了,林知言送他們出門,想起什么,又問道:“成野渡,你經(jīng)常外出采訪,人脈多,有靠譜一點的、司機和導游推薦嗎?要熟悉川貴一帶地勢路線、和彝族風土人情的,最好是當?shù)厝恕!?
成野渡問:“什么時候要?”
“三天后出發(fā),大概為期一周。”
“好,我?guī)湍銌枂枴!?
林知言送走成野渡,出門一瞧,才發(fā)現(xiàn)下雨了。
這雨應該下了一陣,勢頭轉小,細密的雨絲在霓虹燈下拉出清冷的光澤,空氣中已有了秋的潮濕涼意。
校內打不到出租車,美術館又離校門口有一小段距離。林知言沒帶傘,見雨勢不大,就想著從林蔭道走到校外去打車,梧桐樹枝繁葉茂,是很好的蔭蔽。
她將外套往頭上一罩,快走了十多米,就聽見身后有人叫她。
她有些茫然地轉身,從朦朧飄飛的雨光中看到一人大步走來,步履沉且快,走出了披荊斬棘的氣勢。
下一刻,林知言被他拉至自行車棚下,遮在頭頂?shù)耐馓滓脖灰话严崎_,重新披回她冰冷的肩頭。
“淋雨走路,衣服也不好好穿,是想感冒嗎?”
霍述皺著眉,替她將折進去的衣領翻開,指節(jié)冷得幾乎沒有溫度。
他衣服上有很淡的煙草味飄來,像是浸透了情緒般,微微發(fā)苦。
林知言記得霍述說過,他沒有煙癮,只有偶爾在需要提神的時候才吸一口。記得上次見他吸煙,還是她做人工耳蝸手術的那天清晨,那么這次呢?
他頭發(fā)和眉睫上都凝著一層潮濕的水汽,黑色的外套洇著大片濕痕,像是在雨中等了許久。
林知言微微啟唇,按捺住心里的情緒,聲音有種故作平靜的別扭:“你怎么來了?”
“送傘。”
“傘呢?”
霍述兩手空空地站在那兒,沒說話。
好在司機很有眼力見地小跑而來,遞上一柄雨傘,是林知言見過的那種極有質感的黑色長柄雨傘。
霍述按下按鈕,雨傘嘩地展開,隔出一片靜謐的天地。
他沒有靠得太近,只將傘往林知言頭頂傾斜,自己的整個身體卻暴露在綿綿夜雨中。
明目張膽的偏愛,沉甸甸向她傾斜,令人難以承受。
林知言看著他握著傘柄的、冷白的指節(jié),提醒他:“我說過,我們需要、彼此冷靜幾天。”
霍述固執(zhí)回答:“我很冷靜。”
“我說的冷靜,是指你和我分開,不要見面。”
“幺幺,還要來三年嗎?”
霍述的目光變得幽深起來,嗓音帶著吸煙后的喑啞,“當初,就是姓成的帶你離開的吧?”
不知哪句話刺到了林知言的神經(jīng),她脫口而出:“至少姓成的不會在、酒吧里強吻人,那是騷擾!”
霍述站在那兒,眉眼盡被雨水打濕,有種脆弱的錯覺。
“那次的確是我失控,我不為自己辯解。”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所以也就無需解釋什么,“但事情已經(jīng)做了,我不可能改變過去。你說過要一筆勾銷,我們重新認識。幺幺,不管你接不接受,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最真實的我。”
“我說的一筆勾銷,是指幾年前的舊賬。酒吧的事,是另外一回事。”
林知言認真地說,“如果什么都能、一筆勾銷,我們?yōu)槭裁催€要、銘記歷史?”
自這晚之后,霍述連著幾天沒有出現(xiàn)。
林知言去秦良玉的故鄉(xiāng)待了兩天,收集完資料便又匆匆趕往川省的敘縣,去奢王府采風。
成野渡找的司機是個憨厚的彝族小伙,而導游則是川省一位歷史學在讀女碩士,姓張,據(jù)說她對奢香夫人生平事跡頗有研究,聽聞林知言這兒包吃包住還有辛苦費拿,就興沖沖報名來了。
離開奢王府,下一站是畢市的奢香博物館,再從烏江源輾轉前往貴州宣慰府